明月悄悄升到半空,轻白如银的光辉静静地笼罩下来,四野一片寂静。喻念安跟在游逸尘身后,踩着他的脚印沉默地走着,看他的衣摆依次拂过小径旁的荒草。 对于眼前这个人,她除了知道他姓陈以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虽然他的喜怒都挂在脸上,但她其实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喻念安几乎断定他今天一定会干点什么,然而他就这么风轻云淡地走了。 果然,老板的心思是不能猜的。他们不与南镜人冲突终归是好事,可是噬魂花的事情还没完,如果放任不管,还会有人遭难。她向来信奉各人自扫门前雪,但是亲眼见过那些如花朵一般年轻的生命转眼就变成了一把枯骨,心里始终有些不忍。 她踌躇半天,走到游逸尘身侧,开口道:“不管这件事情最终由谁来处理,都还需要时间。这里聚集的人这么多,卖簪子的人肯定不少,噬魂花流入人群,少不了又要害几条性命。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不如找人悄悄把簪子收集起来统一处理,这样既不打草惊蛇,又能救下几条人命。就当是权宜之计,你觉得怎么样?” 游逸尘像平日一样慢悠悠地走着,多少有些神思不属,听喻念安说了一大串,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喻念安没料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一想到自己刚刚还在计划扔下执意找死的他连夜跑路,现在又一本正经地与他商量事情,心里突然有些愧疚,试探着问他道:“你怎么了?感觉好像……话变少了。” “困了,回去睡觉。”游逸尘头也不回,不知是不是在答话。 回到周府,游逸尘径自回房,喻念安叫起已经歇下的周员外,与他商量回收噬魂花簪的事。周员外财力雄厚,在桑城颇有声望,差人办事不过举手之劳,爱女又深受噬魂花之害,自然是满口答应。 噬魂花魔气再弱也毕竟是魔物,喻念安千叮咛万嘱咐:拿到簪子赶紧用厚铁盒封起来,不要离人太近,封好之后立刻送到府上,千万不要留着过夜。 一番事无巨细的交代之后,出来已是半夜,她头晕脑胀地飘回自己的住处,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没有人看见,她前脚刚进屋,后脚就有一个身着箭袖长袍的人从房顶翻下来,悄无声息地溜进了雷雾门所住的院子。 * “怎么可能?你确定没有看错?” 夜半三更,周府上下一片沉寂,唯独西院一间厢房内灯火通明。十几名雷雾门人穿戴整齐,佩剑随身,完全没有要歇息的样子。 栖元和栖玉坐在上首,面色凝重,立在周围的弟子也没人吭声,屋内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良久,栖元站起来,对着立在下首的弟子说道:“我们在桑城巡查数日,哪家铺子没去看过,琳琅阁怎么可能藏着魔物?该不会是那两人使了什么诡计诓了你。” 那小弟子白日里跟着喻念安他们跑了一路,魔物之事自然不是信口胡说。只是他担心暴露行踪,没敢跟得太近,他们说了什么也没听清。被栖元这么一问,有些无从解释,只好战战兢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双手呈上,“弟子方才所说皆是亲眼所见,绝无半句虚言。这缚灵袋中便有一支从琳琅阁买来的簪花,请师傅师叔明鉴。” 栖元将锦囊接过,递给栖玉。那里面果真是一支开得极盛的鲜花,花瓣娇艳欲滴,彷佛刚从枝头剪下。 栖元伸手探了探,脸色骤然一变,“……这……怎么会?” 那小弟子更是难以置信,买花之时他曾反复探过,分明一丝异样也没有。可是现在,花朵周围竟真的溢散出丝缕微弱的魔气来。 “你刚才说,亲眼见到簪花在那修士手里突然散发出魔气,可曾看见他们做什么了?”栖玉自认为有些见识,这时也无比疑惑。 “师傅赎罪,弟子……弟子确实没注意。”那小弟子当时远远看着,只见他们二人拉扯了一阵,簪花便突然活过来了,实在没看懂他们干了什么。 “罢了,是我们技不如人,大意了。看来那两位修士真是高人。”栖玉打出一道灵力细细探查着手中的簪花,“真是没想到,竟有这种可以完全隐匿自身气息的魔物。” 栖元道:“这么说来,我们之前的判断错了?噬魂的真凶不是南镜人,而是魔族?” 栖玉摇摇头,“师弟,没抓到凶手之前不要妄下结论,是人是鬼得照照才知道。” 经他一提醒,栖元立即反应过来,“师兄说的对,是不是南镜人得照照才知道。季林,去我房间将照骨镜取来。” “是!”侍立一旁的弟子领命而去。 “师兄,既然已经知道幕后之人的藏身之处,还等什么?”栖元意有所指地说道:“在我们雷雾门的地界,难道还要由着来历不明的人捷足先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