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李疾医多叮嘱了几句忌讳的事项,安慰他们说孩子还小,好好擦药必不会留疤,但正因为孩子小,伤口上沾了泥灰,要小心外邪入体引起疮疡或发烧,更提醒他们还要小心小儿受惊,因为上次就摔到头,这次更怕心魂不稳引发惊厥。 直到李疾医走了,也没看见太医来。想来除了杨俊杨秀,没人会好心提醒太医来给菱歌看一看,杨侧妃也不生气,倒是很感激杨俊周到。 但杨秀仍然气愤不已,骂李令姬歹毒,心黑人丑,自己丑就想毁掉别人的脸,以后谁还敢娶她云云。 杨俊不由得摇头想笑,阿弟这是恨死了李令姬,李令姬往菱歌脸上招呼是有点心黑,但李令姬也是一个漂亮的小娘子,更谈不上丑,但是这脾气也真令人吃不消,倒是他以后的郎婿有点可怜,他浑然不知杨坚夫妇已经将他默许了李家。 忙了一通后菱歌喝了安神汤被放进了被窝,跟李令姬闹了一场后,她浑身都是疼的,再加上又怕又委屈,这会儿再也撑不住了。 杨侧妃拍了几下她就眼迷离了,杨秀还不肯走,要陪着阿妹。 杨俊到底比他大几岁,又跟着师傅在外修行过,人情世故比他通透的多,杨俊今日也有招待各家小郎们的任务,不好久留在此,因此劝他说:“阿妹这会累了,你让她养一养神,眼看到了开宴的时候,父亲跟前看不见我们怕是会不豫,等午后松散了,你再悄悄来看她,有阿姑陪着她,必能好好的。”好说歹说,杨秀才跟着杨俊去了。 今日宴会那点女人小孩间的争吵与朝堂之争相比微不足道,男人更不会放在眼里,再加上独孤夫人长袖善舞,把吴夫人安抚好后,也再没有不长眼的不捧场,所以午宴是弓筹交错,宾主尽欢,起码表面是如此。 午后也是准备了百戏,唱戏等余兴节目,还有上京城中盛行的蹴鞠,马球,更不用说射箭,投壶等常规节目了,可以说,这是一场规格仅次于皇家宴会的欢宴。 天擦黑的时候,随王府还在水榭边放了一个多时辰的烟火花炮,大相国夫妇和大家一起观看,将宴会气氛推向高潮。 许多年后,不少人还对这场瑰丽的盛景津津乐道,并不是这场盛景空前绝后,而是他们最后一次和大相国夫妇离得这么近地同欢共乐。 上京城人情如纸,那些失势凋零的人就像烟花,燃尽之后唯余灰烬。杨俊与杨秀也永远记得这场烟火,因为就在这一夜,菱歌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 烟火放起来的时候,杨秀就想到了菱歌,他想菱歌如果好一点了,就把她带来看烟火,也许他们还可以亲手放一个,反正李令姬这个讨厌鬼也走了。他怕阿姑不放菱歌出来,又叫上了杨俊,杨俊也正想去看看菱歌好转没,于是一起去了杨侧妃的小院。却只赶上兵荒马乱。 菱歌是下午就开始起烧的,皮肉之伤,加上受了惊吓,还有当众被责骂及想念父兄郁结的心火,娇娇弱弱的小女孩,还是没能躲过这这场汹涌而来的无妄之灾。 杨侧妃发现菱歌起烧的时候,连忙又煎了一副药给她喝下去,那时候她还认得人,一边小口小口的把苦苦的药汁吞下去,一边还迷迷瞪瞪的安慰杨侧妃:“阿姨,我不疼了,你别担心。”乖巧的令人鼻酸。 喝完药后,杨侧妃就一直守在她身边做针线,时不时摸一下她的小脸和背后,有一阵子好像热度降下去了,杨侧妃舒了口气,吩咐人给她熬了点清粥,想着她睡醒了多少要吃点,结果就发现她又开始发烧了。 这会体温比之前更高,摸着都烫手了,杨侧妃唬了一大跳,急忙叫人送了水进来,用湿帕子敷在她的额头,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杨侧妃又用温水给她擦身,可是好像有火在菱歌体内燃烧似的,皮肤上的那一点点水分,转眼就被蒸干。 杨侧妃看着小小的女孩,脸色烧得通红,原先在雪白的小脸上那几道血棱子,好像颜色都和脸色差不了多少了,淤青的嘴角边也泛起了白皮,杨侧妃急得要命,害怕孩子脑子烧坏了,一边心里念佛,一边又命人熬了药来喝,却怎么都喊不醒菱歌。 杨侧妃只好抱了菱歌起来,看着她牙关紧咬,杨侧妃狠狠心叫了侍女扶住菱歌,使劲将她的小嘴捏开一线,好不容易灌了一点药进去,却全部吐了出来,菱歌开始说胡话了。 开始杨侧妃只是见两行眼泪流下她的鬓边,落进头发里,以为菱歌是疼的,俯身心疼地给她擦眼泪,轻声哄她:“宝宝儿,好好睡,阿娘在这!” 她不知不觉,将自己叫成了阿娘。 不料,菱歌一把抓住她的手哭起来,喃喃地叫着什么,杨侧妃以为她要醒了,结果发现她的眼睛还是闭着的,原来是说胡话。 杨侧妃把耳朵凑过去,仔细听,原来她反复念叨着:“我不想呆这儿,我不想呆这儿,我想回家,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