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兄长的狠绝,嫂子的厉害,看了一眼冯氏又闭口了。 冯氏怀里搂着菱歌正在轻拍,菱歌起得太早,又在冰天雪地里冻了半天,好不容易回到暖和一点的车里,被拍了几下,马车晃荡来晃荡去,她就沉沉地睡着了。而后冯氏就一直神思不属,不知道想在想一些什么。 听到杨侧妃这么抢白李妃,她低头看了看菱歌,眼睛又湿润了, 冯氏轻轻地揾了揾眼角,哀哀地看着李妃道:“王妃,妾......” 李氏惨笑道:“勿要叫我王妃,从今往后,这世间没有了代王,也没有了代王妃!!” 冯氏将菱歌吃力地送到对面的杨侧妃手上,菱歌迷蒙中睁开眼睛看了一下,杨侧妃爱怜地轻拍她说:“哦哦,睡吧睡吧,我在。”于是菱歌又安心地闭上眼睛。 冯氏感激地看了杨侧妃,眼里有千言万语。 她回身在李妃脚边跪下来,哀声道:“王妃,妾乃畸零之人,多年以前就该死去,遇到殿下和王妃是妾的福分。妾不会教孩子,也没有耐心,王妃贤良,殿下也放心,菱歌这几年在王妃跟前的日子比在妾跟前还多,王妃疼她,两位兄长也宠她,更是她的福分。如果没有这场变故,菱歌本该一直承欢王妃膝下,受王妃庇护。” 说着,却向李妃伸出了双手:“太夫人厌憎妾,一直也不喜欢菱歌,妾心里也苦啊,太夫人怕妾蛊惑郡公,令妾日夜舂米,少有歇息。菱歌去了郡公府,要跟着妾着粗衣,睡碓房吗?” 杨侧妃听到这里呆住了,难怪往日宛若娇花照水一样的冯氏变得这么憔悴,满手都是伤,不由得搂紧了怀中的小女孩。 李妃还想辩驳,讷讷地说:“我阿母是气性大,过了就好了,她不会为难菱歌,再说菱歌跟着我......” 冯氏忽然磕下头去,哭道:“求王妃看在殿下和世子的份上,就让杨姊姊带走菱歌吧!” 李妃低头伸手拉冯氏,头却一阵眩晕,她喘了一口气,无奈道:“到我们府里不好,难道跟随杨妹妹就好了?一样也是寄人篱下,更不用说你也难见女儿。” 杨侧妃咬牙说:“大相国刻毒残忍,绞杀了我的康儿,但我想他不会对一个小小女娘怎么样。如果他连五六岁的小小女娘都不放过,那他不怕别人说他禽兽心肠吗?我阿父是为救伯父而死,所以他暂时对我还有一点香火之情,也不会对我怎么样,起码我能护着菱歌。” 又嘲讽地哼了一声道:“还有我阿嫂,更是有名的贤良人一个!她不是慈和的人,但是也不会让人零碎受罪,这么一个小小女娘能碍着他们什么?说不得为了他们的名声,也得让菱歌好好的。你们李府就不敢保证了,要让一个人在内宅受罪,有的是办法。你那嫂子母亲的手段,我不相信你纯然不知。所以跟着我看似不好,但只要我护着她,实则倒比在你们府里合适!” 李妃垂目沉思,好像也不无道理,又看杨侧妃死活不退让,无可奈何地放弃了带菱歌回府。 冯氏又对桓侧妃郑重叩下头去,什么都没再说,杨侧妃也没有说什么。 人的情感多么复杂啊,杨侧妃以前那么讨厌冯氏,但世事如棋,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争着抚养菱歌的一天。 就当是为殿下吧,反正自己也舍不得这小女孩,杨侧妃疲惫地对自己说。 车马粼粼,在雪地里留下孤单的两行辙印,不久就被飘落的雪掩埋,就像那些事那些人。 走的人已经走了,活下来的人却永受煎熬,岁月或许会冲淡这一切,但那刻骨铭心的苦痛,眼下却不得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