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叮嘱她,“少爷看那李素臻几眼又如何?他还能纳个罪臣之妻不成?” “可他眼睛都直了……”崔金玲捏着帕子,戚戚,“先前宋姑娘的事他也怪我,为甚么,他是不是觉得宋姑娘也比我好?” “我的好夫人,这都哪跟哪啊!您冒冒失失若是惹恼郑夫人该如何?少爷他是怕这个。” “莫要诓我,你们总爱欺负我不灵光……”崔金玲话带哭腔。 说着说着,两人险些撞上位贵公子,李嬷嬷急着道歉。 张宁逾轻浮一笑,“二位谈到了宋五姑娘?” “没有的事。”李嬷嬷白着脸摇头。宫里贵人多,谁知晓眼前人是敌是友? 崔金玲却怯生生开口,“我识的宋五,怎么?” 李嬷嬷焦急想捂住崔金玲的嘴,对方已将底透得干净。 张宁逾了然舔舔唇角,“你不喜她?这好办,让她做我的十姨娘如何?” 崔金玲浑身一颤,张宁逾是燕京有名的浪荡子,以爱折辱女子恶名昭彰,若是宋五进去……,转念崔金玲又想到这可是天子脚下,不由得纠结,“宫里守卫森严……” “怎么?有胆子想没胆子做?以你那些不入流的小手段,这辈子不可能叫宋五跌跟头。我可是听说宋五参加了军器营考核,若她混上一官半职,你觉着还有机会靠后宅手段困住她?” 叫张宁逾说得面上发燥,那点隐秘的不甘占去上风,崔金玲咬牙点头。 林内,渐渐传来低低的私语。 不远处的临芳阁同样商议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李素臻面无表情对着铜镜贴花锚,“确定谢大人会来罢。” 闻言,小丫鬟吓得花容失色,“小姐,真的要去么?那可是谢大人,杀人不眨眼,小姐您——” “怕什么?当年我和太后对着干的时候不也没事?”李素臻手极稳地接着描眉。 小丫鬟一咬牙,攥着药包的手发白。此药使人情迷时神志不清能忆故人,可谓霸道,乃小姐费好大功夫求得。满朝文武能护住小姐重新给她荣华富贵的不足五人,谢砚书年纪轻又无正妻,当是上上选。虽知如此,那心底的罪恶感直跳,叫小丫鬟央求道, “可是小姐如今,对得起荣王么?他对您一往情深,您狠心弃他,如今又不舍荣华富贵想同谢大人——” “阿云。”李素臻放下手中螺子黛,微侧过她姣好的容颜,“若我真的随荣王去了,你现下又在何处?” 小丫鬟顿时如卡住脖子,半个字都发不出。 李素臻轻笑,“瞧,你也惜命,你也不想为我这个荣王妃陪葬。所以阿云,你又凭什么指责我?” 说着,她拢起粉色纱衣,施施然起身,“你不要忘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该卖命的人——是我。” 小丫鬟含着泪跪下,重重磕头,“往后我不会了。” 李素臻淡定看她磕足三个头才伸手扶人,莹白手指抚过药包,“畏手畏脚永远尝不到甜头。” 小丫鬟见李素臻眸中狠厉愈来愈清晰,不由得畏惧地别开眼。 身后传来李素臻的警告,“若你还想过大丫鬟的好日子便记住我的话,绝对不要畏缩。” 那点欲望不断放大,眼前闪过荣王倒台后她们主仆二人所受的屈辱,小丫鬟步子不再慌乱,镇定朝席宴去。 嘈杂的弦音当中,最后一盏酒也叫人倒干,寻欢作乐的心思逐渐活络。 谢砚书独坐于群胡须花白的老臣中多少有些不合群,他搁下筷著,朝花林去。 今儿赴宫宴,自不可能带进暗卫,因而谢砚书身边只留个灵活的小厮。谢砚书扭头交代小厮几句,只身朝花林深处的阁楼。推开门,屋内空无一人,粉黄的软塌上摆对绣枕,紫檀小几旁两只矮凳。此刻,便谢砚书一人落座。 好一会儿,杜新书似笑非笑走进,刚坐下便抖开手中折子,“谢大人这段时日不好过,连连遭弹劾,啧,我都于心不忍。” 谢砚书直接打断对方的虚伪,“党派之争,我说过不参与。” “太子除了是嫡出还有哪里比得过二皇子?和我们杜家合作,百年后谢大人叫皇子扶棺都未尝不可。” “没兴趣。” “你——”杜新书气结,复笑道,“买卖不成情谊在,只要谢大人不帮太子便可。” “我只帮该帮之人。” 面对谢砚书的连连呛声,杜新书冷哼,面上也不似之前的讨好,斜眼看着坐的端正的人,“谢大人莫以为自己当真手可遮天,当年能和燕帝共治天下的宋家下场你也看见了,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