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守业纳妾生子的事情终究是既成事实,任凭赵氏再怎么不愿意也必须接受那母子二人的存在,长青尽可能的保全了她的正室地位和利益,却对她的伤心伤情无能为力。 这件事之后,范守业果然又带着邱氏母子回了府城,范家也恢复了往日的低调,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然而各人的心思筹谋又似乎都不一样了。 范氏虽不像那个大川娘那么白目,却也仗着亲戚关系天天把两个儿子往范家送,让长青指点功课,同时蹭长青的笔墨和吃食点心。 那个大川娘已经成了赵氏除邱氏以外的头号仇人。当初拍赵氏马匹最狠的就是她,如今到处嘲笑赵氏被小老婆骑在头上的也是她,要不是多少还记得忌惮长青,更难听点的话她也说得出来。赵氏听说了,自然火冒三丈。 “大姐,这些不相干的人你理她作甚?白白的丢人。”见她真要去找大川娘吵架,小赵氏赶紧拉住她。 赵氏现在很生亲妹子的气,便阴阳怪气的道:“我就是丢人,你不丢,你是个有能耐的,我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怎么样?” 她们在院里争吵,堂屋里却十分安静。长青便问道:“奶奶,我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意思?” 金氏就朝门口扬了扬下巴:“你也看见了,一个家要想兴旺起来,女人是顶顶重要的。你娘……最大的能耐就是生养了你,可见乡下女子没什么眼界,你将来要考状元,要为官做宰,还是娶个门当户对识大体的媳妇为好。” “奶奶……”长青皱眉,他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顿感心寒。 “许杏不错,这两年我冷眼瞧着,是个能干的。留她做个妾,打理着家里的产业,你在外头再正经娶一个能上得去场面的大家小姐,也帮衬你些。”金氏显然已经考虑好了,“你爹一个平头百姓都有个妾,你是要有大出息的,有个妾也不算毛病。” “奶奶,此事您还跟谁说过?”长青的脸色十分难看。 金氏摇头:“自然是只跟你说了。你虽年纪小,可是并不能当你是小孩子,再说你娘那个样子,跟她说也成不了什么事。” “那这事就莫要再提了。”长青道,“您还记得许杏来到咱家那天,五舅奶奶说的话吗?” “她是神婆,自然说得玄。”金氏不在意,“难不成你也信她?” “您一开始可是信了的。”长青脸罩寒霜,“如今您这是又生了贪念。我从前也不信她那些无稽之谈,可是您仔细想想,家里是不是从许杏来了之后开始事事转好?我觉得,还是莫要欺天欺心为好。许杏无错,不该让她为妾来欺辱于她。” “可现如今你身份不同了,她配不上你的。”金氏有些迟疑。 “奶奶,我们都还小呢,我只知道她对咱家有恩,请您莫要再提此事。我要全心准备会试,这些等我成人之后再说吧。”长青语气坚决。 金氏仔细的打量着长青,半晌才问道:“你也十二三了,莫不是晓得了些事,和许杏有些什么吧?” 长青努力压下心头的烦躁和怒气:“奶奶想多了。我只知道做人不能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罢了。” 他阴沉着脸出了门,却在屋檐下站住了脚。 许杏正对着个水桶,站在井边上出神。 赵氏还在跟自己的亲妹妹窝里横,她拔高的调门盖住了许杏的脚步声,也不知她在这里站了多久,听见了多少。 长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大步走过去,站在许杏和井台中间,若无其事的问:“怎么你今天过来打水?小五子他们呢?” 许杏回过神来,弯腰去放井绳,嘴里道:“明天长山大哥要去县里送货,他们几个都去帮忙装车了。我闲着也是闲着,就想过来提些水。” 她神色并不见异常,说话的声音也很平静,可长青越发确定她听到了他和老太太的谈话。他也弯腰去帮忙提水,轻声问:“你都听见了吧?” “唔,不是我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许杏没掩饰,“这离得太近了,就听到了。” “奶奶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不会做那种事的。”长青认真道。 许杏歪着头看他。 十二岁的长青身量挺高,她估计已经有接近一米七了,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诚恳。 她站直身子,道:“这是咱们早就说好的事情,别的什么人其实都是不相干的。我刚才是在想,为啥我岁数这样小,还要等那么久才十五呢?” 长青就知道是这样,他把水桶提上来,解开井绳,才说:“我会试之前奶奶不会再提此事的,毕竟要待价而沽呢。若我考上了,只要一句‘怕贬妻为妾影响前程’,她就不会妄动的。若我考不上,三年的时间你就足够了。” 许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