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去了县城考试,许杏也没闲着,小小的作坊照常运转。因为范氏夫妻不打算来了,她又招了两个做活的人。一个是里正的亲侄子,今年十三,比范长山小两个月,另一个是稍远一枝的族侄,今年十五了,按辈份却要叫长青做“三叔”的,招人的时候参考了金氏和长山的意见,都是本分肯干的。 “你也是太小心了些,都是姓范的,一家子能有什么不好听的话?不用怕,没人敢嚼舌根,不然你里正叔就能家法处置了他!”里正的老娘亲自把孙子送过来,听许杏说了顾虑,大手一挥,给了她一个保障。 许杏不想每天把精力花在这些琐事上,想着长青说的“长山兄妹可靠”的话,便把这一应 事宜交给了长山:“长山大哥,往后就你管着他们吧,我只管跑外头的事情,这一摊都拜托你了!” 长山很意外,但短暂的错愕之后,他就坚定的道:“三弟妹尽管放心,保证出不了岔子!” “那大哥你每个月除了计数的活计之外,再额外拿三百文,是管这些事情的工钱。”许杏道。 长山不要:“三弟妹对我们有那么大的恩,我们怎么报答都是应该的,不过是掌个眼的事儿,怎么能要银子呢?” “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私下里亲戚情分是一回事,作坊里的事又是另一回事。往后我的买卖说不得还要做大呢,到时候人会更多,可不好管。而且你得能抹得开面儿,活干得不好的人不要,做的东西达不到要求的话不给工钱,这些可都是要得罪人的。”许杏道,“我以后……要是事情多,我顾不得,这些事情都得由你做主,到那时候还得给你涨工钱呢。” 长山稍微有些犹豫,小秀却比自家大哥更果断,她一拍长山的胳膊,道:“大哥,这是三弟和三弟妹信得着你,你还磨蹭啥?旁的不会,尽心尽力你还不会吗?” 其实如果小秀是个男孩子,许杏是真的更想让小秀来当这个管理者的,长山为人本分正派,却不如小秀果断有魄力。可是小秀一两年后就要说亲了,最多三四年就要出嫁,那距离就远了,而且出嫁女在娘家族里的话语权天然就低,若是有什么争议也是为难。世情如此,她也无能为力。 但是长山也算得上是可塑之才,他老实却并不迂腐,家境贫寒却行事大方,从不畏畏缩缩,想来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他也能独当一面。 长山当下也没犹豫多久,妹妹的话更是给他鼓了劲儿,他便点头道:“行,我就试试,哪里不对的,三弟妹你一定跟我说,我好好改。” 许杏把精力都放在了制定今年的生产计划上,小作坊的日常事务真的渐渐放手,而长山也没辜负她的信任,管得不错。她也松了口气,不然她真的要天天耗在这里头了。 长青考完的时候都到了二月底了。往年这个时候青黄不接,不少人家都要挨饿,今年就好了很多,绝大部分人家都没饿着,有红薯呢。要说穷啊,那是,庄稼人就是穷,可是实在不行,还可以卖点儿红薯换个钱应付婚丧嫁娶的事情哪,所以这阵子来卖红薯的人并没有像许杏预计的那样减少,家里头时常就人来人往的。 村子里没啥大事,长青去县城考学就是人尽皆知的,见他回来了,乡亲们少不得就要问上一句“考得怎么样”,尽管他们可能连一个大字都不认识。 长青并无嫌弃之意,老老实实的说觉得还行,不过还是得等成绩,正说着呢,衙差一上门,这个忙碌的小院越发沸腾了起来。 “十一岁的秀才老爷,跟戏文上唱的似的,咱长青可真长脸!”有人这样说。 就连里正也得了消息,亲自过来道贺:“大侄子了不得啊,给咱们范氏一族争光啊!” “我就说我家大侄儿有能耐吧,文曲星下凡!怎么样?身量都没长全的孩子,已经是秀才老爷了!过两年准保能考上状元!”这样大的事情,范氏是必须来的。 许杏听着此起彼伏的议论、马屁,看着熟悉或陌生的人们脸上的笑容和自豪感,倒也为长青高兴,得到这个成绩,总算对得起他的那些努力了吧。 她这么想着,眼光无意识的朝左右看去,正好对上了长青微笑的眼,还有那句不曾出声的“多谢你” 。她微微有些错愕,继而莞尔,摇摇头,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长青有些失望,抿着嘴看着许杏的背影。她在地上写写画画,显然是在筹谋她的小生意,长青看了一会儿,也就释然了:这才是许杏的样子,要是她真的跑过来邀功道贺,他才会觉得不习惯吧。 “哎呀,大侄儿啊,”里正和金氏说了几句话,给足了老太太面子就走了,他一走,道贺的看热闹的也就都散去了,只有小秀几个在院子里忙着手头的活计。范家自家人则进了堂屋——也包括一直没走的范氏。她一落座就开了口,“你如今是正经的秀才了,二十亩地不交税呢,你家也才两亩,反正也用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