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长青没想到许杏为这个担忧,而且她揣测的未来还真有可能成真。可是他又不能告诉她,自己的学识一定能考中廪生,而中举之后他爹就会出现,还会给他一大笔银子,足够他置办几十亩不交赋税的地,靠着地里出息,他也顺利的考完,还当上县令,用不着她来供养,于是一时间只好沉默。 许杏却有些后悔。虽然范家算不上赤贫,可也不见得有多富裕,她这句玩笑可谓是戳着长青的痛脚了,长青是读书人,再少年老成可能也会要面子,该生气了。 两个人接下来谁都没再说话,一直到了村口,长青才说了一句:“我家确实是穷了,不过我爹有银子,我不会图谋你的辛苦钱。” “范大叔……他会回来?”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所谓公爹,许杏印象并不好,如果说把亲娘和老婆儿子扔在老家出门谋生是生活所迫,那家里有了时疫就不敢回来这个事儿就透着几分过于理智了,尤其是,据说几年都没回过家,银子也不见捎回来,若不是村里有人见过他,谁都不知道这人还在不在了。 多少有些不负责任。 长青显然对父亲的感情也不算深,只平淡道:“如果我读书读出个样子,他就会回来的。” 许杏差点就要问,那读不出来呢?好歹话没出口就忍住了,换成“你今天跟先生怎么谈的?” “先生考较了我的功课,又给我留了题目,让我做一篇文章,过几日再去寻他。包袱里这些是先生借我回来看的书,我得尽快看完了还给他。”长青并不在意许杏的表情变化,他的好父亲,呵,本来也没几分父子情分,算起来,他的宝贝幺儿也有两岁了吧。 “那咱们快家去,我就说你都把我教会了,往后这红薯加工的事儿就我一个人做,你好生读书。”科举考试哪那么容易,就算长青格外老成懂事些,一个乡下孩子,才读了几年书?拿什么跟那些书香门第豪门望族的孩子竞争? 许杏不是很看好长青,寒门贵子在整个历史长河中都是寥寥无几的,毕竟接触不到顶级的教育资源,光靠个人努力和天赋卓绝,实在是很难出头。也许他能顺利的考中秀才,甚至中举,可是会试呢?之后的仕途呢?许杏觉得他选的这条路很难走。 但是他的选择是对的,如果许杏是男孩,她也这么选,毕竟在这个时代,只有身上有了功名,才能真正活得有尊严有保障,不用见官下跪,不用被抓去服劳役,更不会被卖掉为奴。 两个人说着话就到了家,长青先去正房见范老太太,先说了先生跟他谈的读书的事,然后才掏出三文钱交给她,说了淀粉的事。 金氏有些惊讶:“你们两个孩子鼓捣的东西真的行?” 长青笑笑,并不显得十分得意:“本来也就是试试,没想到真的成了。” “可是你要读书哩,这可是正经的大事!你爷爷一辈子都盼着家里能出个会读书的儿孙,你可不能在这事儿上耽误功夫。”金氏见了钱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她自觉十分分得清轻重,便有些不赞成长青做这些。 长青就道:“不是有许杏嘛,让她做就好,反正我也教过她了。” 金氏被他一提醒,也觉得很是,便笑着说:“那行,她能做这些,咱家也不白养个闲人。” 长青丑话说在前头:“奶奶,我给您的是红薯钱,做淀粉赚的钱我就自己收着了。” 金氏大手一挥:“很该这样。你读书进学,手里得有点零钱,就一样,别心软,别给你娘,她若得了钱就该让人家哄去了。” 其实他们家一共就这么几个人,祖母和姑母天天在长青面前贬低长青的亲娘,是很不厚道的,对长青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侮辱,长青心中不快,嘴上却绕过了这个话题。 这些对话许杏不知道,她回到自己的破柴房,坐在干草上,拿着盛酒曲的小纸包,反复思量。 她昨天试过了,基本上五斤红薯出一斤淀粉是可行的,剩下的渣滓去了水也得三四斤重,而且并不是全干的,酿酒的话算是湿料,用酒曲的两不大,按她所知的情形,这一两酒曲应该能发酵十五六斤红薯渣。 刘老板要二十斤淀粉,出的渣得有八十斤左右,这点儿酒曲不够。可是若不加处理,红薯渣滓实在很难吃,而且吃了胃不舒服,便是煮了喂猪,一来范家没有猪,范氏那人沾了便宜还要打听根由,许杏没做成这件事情之前并不想把底子漏了,二来红薯吃多了猪也会不适,那就只能丢掉堆肥了,乡下人节俭,这样糟践粮食可是不行的。 “范大哥,我今天先做四斤淀粉,明天拿去卖了,再做剩下的吧。”她想好了,就去找范长青商量。 长青刚从堂屋回来,正坐在桌边翻看先生借给他的书,其实这些书他前世都是背得滚瓜烂熟的,只是做官以后终日忙于庶务,也就慢慢的扔下了,现在再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