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蛰安抚完苏倾,略整整衣服,下榻倒了杯茶,喝茶时,一抬头碰上了帘后褚辞玉冰凉绝望的目光。 启蛰放下杯子,指尖摩挲着杯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大容的公主哪个没有几个面首宠侍,权利到了高点,男女的欲望都是一样的。 但这一套说辞显然对褚辞玉没有用,他是个对感情抱着极度天真幻想的人,她喜欢他的单纯,这是宫里所不常见的,也愿意在一定限度内纵容他,但这并不代表她会为此放弃自己的合理享乐。 褚辞玉一望她的眼睛便知她怎么想的,心更冷上几分,绝望地阖眸,心下反生出几分触底的勇气。 他张开眼,尽力淡然开口,嗓音却违背似的,嘶哑极了:“启蛰……” 这么久,苏倾早发现了褚辞玉,原本见他今日打扮细致容色天工,连他都不得不甘心称一句“绝色”,将往日的嫉妒抛在一边,被惊艳到只剩担心,生怕长公主会被这人美貌所惑,被蛊惑着发落了自己。 如长公主这般位高威仪却又温柔大方的主子,谁错过了都会抱憾终身的。 容朝不是没有过得宠而声赫一时的公主,却从来没有一位公主,像如今的耀华长公主一样不仅身得信重,又手握实权。 她随便赏赐下来一点,就够平头百姓从此衣食无忧,她眷顾哪个官员,那人就能在官场上官运亨通! 阿耶日日千叮万嘱,要他尽心侍奉,可别被这小子阻挠了才好! 但没想到,事情居然没有按照他最熟练的方向发展,看这小子痛彻心扉的表情,他不会得陇望蜀地居然傻到想要长公主的整颗心吧?! 对皇室中人,不求名位钱权,求一心一意? 苏倾原本不信有人蠢成这样,但此刻见他不分尊卑开口,心里忍不住高兴起来,却强做淡定道:“大胆,你敢直呼殿下名讳!” 褚辞玉目中瞬间划过轻嘲。 启蛰扬手,制止了苏倾。 本想哄哄褚辞玉,但褚辞玉的反应明显不同于她的预料,虽然整个人破碎得摇摇欲坠,却没跑走,也并不哭闹,看起来,他还有别的话想说。 她向来并不容许犯上,但为今日这份难得的镇静,她可以原谅他做一些不臣之举。 她看向他看过去,目光一片冷然:“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今日本宫特赦,恕你无罪。” 褚辞玉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这还是启蛰回朝以后第一次这样和他说话,冰冷的似最初见到的尊贵君王。 明明下了决心要分开,为什么见到这样的态度还是心痛如绞。 他忍住哽咽,笑的惨然:“启蛰……难道我不喜欢美色吗?” 启蛰眯眼皱眉,有些疑惑:“嗯?” 他自嘲一笑:“不是只有你懂得欣赏,我也一样。我也喜欢美丽的事物,动听的乐声,和好看的人。”他顿了顿,似在极力忍耐什么,“我同样欣赏美好的事物,可我知道,何谓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盯着启蛰尊贵无情的眸子,轻轻道:“因为我觉得,真正的爱情是不应该败于欲望的。” 启蛰以沉默回他,真正的……爱情?会比几千万缗钱,华丽精美的宅邸,取用不尽的珍物,呼风唤雨的权利,众臣的俯首帖耳更重要吗……嗤,怎么可能! 褚辞玉看不透启蛰的内心,却明白她的想法,目光下意识飘向床榻上仍旧布满□□痕迹的苏倾,心碎成一片一片。 转回头,笑得更艳,却充满讽刺和哀伤:“启蛰,你几次说要与我成婚,我今天来的时候,本来想问你婚期,但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了。因为在我这里,成婚以后,责任也不应该败于欲望,否则何必成婚?”他摇摇头,像在割肉,“我不要这枷锁。” 启蛰面无表情,她并不善于去挽回什么,何况成不成婚和谁成婚,她也并不在意,因此,只是说:“可以,你想好就行。” 本该是大好消息,但苏倾却无暇幸灾乐祸,褚辞玉眼中有什么珍贵的东西破碎一样,那种巨大的哀伤,连他都觉得震撼! 褚辞玉缓慢却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不后悔。记得你在楚王府和我说的话吗,对待爱情是慎重,三思而后行。” “启蛰,你全都清楚,你只是……”他的声音哽咽到快要哭出来,“不够爱我……” 启蛰也被他的哀伤感染,但她毕竟不是褚辞玉,爱情对她来说不仅不是最重要的,甚至从来都没有出现在她的人生目标中过。 这不过是一味调味,谁少了都不会活不成,只有一无所有无它可寻的人,才会上当以为这是全部。 有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