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初还以为阿芸的意思是她还会再来国子监,便暗中准备了不少药物傍身。
那些蛊虫可不是好对付的,要不是上次那位小公主只是为了试探,颜初想要脱身,估计还得费一番功夫。
为了以防万一,颜初还让人多做了几个香囊,将那些药物填充进去,甚至舍了一张「老脸」软磨硬泡(对颜父颜母和颜姝、颜筠)外加强制要求(对颜月、南钰、小五等人),让身边的人都将它贴身戴好。
众人倒也没提出什么异议,就是引起了颜母、颜姝和南钰的注意,颜初稍稍解释了两句,也不知道他们信了没有。
半个多月后,得知南疆的人已经离开了,颜初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对阿芸那句「还会再见面的」依旧心存疑虑,但人毕竟已经离开了,颜初也不再纠结。
直到三年后,彼时已在翰林院每三年一次的考核中「留馆」成功,被任命为正六品侍读的颜初再次收到了南疆使臣来访的消息,心中的疑惑才得以解开。
只不过,如果有得选的话,颜初想着,她宁愿就这么疑虑下去,也不想再见到那个危险份子!
值得注意的是,南疆的消息刚传来不久,北方异族大举来犯的奏折就摆到了女帝的御案上。
其实这几年来,两国之间一直摩擦不断,只不过没有这次的形势严峻。
一道道诏书经由翰林院分发各部,朝廷一时忙乱起来,就连颜初也是连轴转了好几天。
直到情况稳定下来,颜初才恢复从前的工作。
到底边关与京都离得远,战争的消息传来,除了家中有人参军的,对京都人们的生活也造不成太大的影响。
又是一年落梅时节,颜初难得有空,去了一趟国子监,拜访各位先生们。
刚从一位先生那里出来,恰巧遇到刚上完课的陆先生。
颜初拱手行了个晚辈礼:「陆先生。」
如今春寒未消,陆先生依旧一袭青色长袍,显得儒雅而威严,见到颜初竟是少有的露出了随和的笑容,不似从前那样板着脸故作威严,也朝着颜初拱了拱手:
「这是要回去了?」
「正是,学生出来已有一段时间,也该回去了。」
「倒也是,说来……你如今是在翰林院「留馆」了?」
「是,史书经义,学生对这些也较为了解。」
陆先生沉默一瞬,似乎是想到什么,看向颜初的目光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如此……也好,依你的性子,倒也合适。」
还带着寒意的风呼啸而来,那枝头本就摇摇欲坠的腊梅已是支撑不住,只得无助的在风中飘荡,零落成泥。
陆先生伸手接住一瓣腊梅,看着园中那株略显稀疏的腊梅,幽幽叹了口气:
「趁着许守清那个皮猴儿不在,这腊梅好不容易安然长了几年,冬日里花开得极盛,眼见这春回大地,却凋零至此。
说来,那丫头已经离开有三四年了吧?我记得你从前与她关系甚好,最近可有她的消息?」
提起那人,虽然知道对方会安全回来,心中却依旧不自觉的泛起的担忧:「她……似乎是在边关。」
昔日调皮捣蛋的学生,终于是长大了,一时竟是不知道欣慰更多,还是担心更多,良久,也只感叹一句:
「她这般,也算是不辱没门风了。」
陆先生将手撤回,那花瓣便悠悠落地:「看这天色,估计会有雨,你也早些回去吧。」
「好,那学生就先行告退了。」
只是这雨比想象中的来得要快,豆大的雨点滴落,转眼间,天地便被这雨幕相连。
躲避不
及的颜初被淋湿大半,偏这一段路又没有什么避雨的地方,颜初索性袖子一甩,就这般一路淋着雨回家了。
苏东坡有曾诗云:「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这是何等的潇洒豁达,颜初今天也算是体验了一回,可惜她忘了,潇洒也是有代价的。
相传苏轼在那天淋了雨后,第二天就生病了,颜初比他还惨,不仅感冒了,还挨了一顿臭骂。
颜初当晚就发起了热,以至于第二天连起床都困难。硬是被颜父叫醒吃了点东西,喝了碗药,这才被放回去睡觉。
颜初随手将头上的玉簪拔下,放到了枕边,睡觉嘛,她还是习惯散着头发。
她这一觉睡到了下午,却睡得并不安稳,她梦到了很多很多,似乎是战场厮杀的场面,又好像有监狱里的场景,可等她醒来,脑海中最清晰的是许守清浑身浴血站在她面前的画面。
颜初愣愣看着帐顶,平息着胸腔中翻涌的情绪,头依旧昏昏沉沉的,不甚清明的头脑让她的思绪像是打了结的毛线团,想要捋清却又无处下手。
于是她干脆重新闭眼,试图放空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