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又称秋闱,一共有三场,一般分别在八月九、八月十二和八月十五考。
按照规定,考试学子需要提前一日进入贡院,于是考试前一天,因着颜母和颜姝职务在身,走不开,颜父便亲自带着颜筠和颜月前来送考。
目送颜初排队进了贡院,接受点名和全身搜查后,这才留下人蹲守,带着一对儿女忧心忡忡的离去。
不是担心颜初的学识不过关,而是贡院的环境实在简陋。
每个考生一个小隔间,衣物吃食、笔墨纸砚全需自带,而且考试期间,考生便只能待在这一方小天地里。
偏这天气又热,颜父不过是在太阳下站了一会儿,便已汗如雨下,心中不由得更添几分焦急。
白日里,这外面如火炉炙烤,只怕那窄窄的号房内更是如熏蒸的笼房一般闷热,吃食容易发馊,还有臭气熏天。可到了晚上,少不得又会降温。
有多少学子,不是因为学识不够,而是因为受不住那考试环境而落榜,甚至是丢了性命的呢?
就颜初那身子骨,这九天可得怎么熬下来?
进入贡院,最显眼的不是那一排排的号房,而是院内建起的小高楼,那是供一些监考、巡查的官吏登高眺望,看考场内有无作弊者的场所。
颜初拿着考官发放的以供夜晚照明的三根蜡烛,找到自己的号房。
看着面前落满灰尘的木板,无奈叹了口气,只得自己取出手帕擦拭干净,费了一番功夫将地方收拾干净,这才将需要的东西拿出放好。
第一天还好,不过是食物冷硬,夜间温度较低,到后面简直就是煎熬。哪怕是颜初之前就经历过,也不由得感慨一句科考不易。
不光颜初难熬,颜家人也难熬。
三场考试下来,从第一场开始,就有身体孱弱的考生被抬了出来,看那模样简直凄惨,脸色惨白,路上还一直上吐下泻、呕吐不止。
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抬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引起了贡院外一阵恐慌,供一个读书人不容易,甚至有些学子身上还背负着全家人的希望,又怎能不担心?
便是派了人在贡院外守着,颜父也是放心不下,当初颜姝科考时,他也未曾这么焦虑过。
颜初难得再次感受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就她现在这般模样,她自己都嫌弃。
等到了清场那一日,无数学子游魂似的被放了出来,颜初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儿精神,还有心思去注意其他人。
不过,她想不注意也难。
她隔壁那位学子,在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就曾过来与她攀谈,甚至还想拉着她在贡院里逛一圈,去多交一些朋友,简直是精力充沛。
但就是这么一个精力充沛的人,也受不了在这贡院里的日子,肉眼可见的一天天憔悴起来。
直到今天,贡院大门刚刚开放,那位学子瞬间来了精神,突然大吼一声,兴奋地往大门跑去,看得颜初连连称奇,不由得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颜·老人家·初刚浑浑噩噩的走出贡院大门,就被小五和南钰一左一右的搀着往马车那边走去。要不是还顾忌着自己身上脏乱,她能直接昏睡过去。
「快,小心些,把初儿扶上去!」
见着颜初这般凄惨的模样,颜父急忙吩咐小五两人,早在一旁候着的大夫也在颜父的示意下上前诊脉,得知颜初只是劳累过度,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南钰看着脸色苍白的人儿,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颜初向来喜欢干净,便是不戴什么佩饰,也务求身上干净整洁。
可如今的她发丝凌乱,衣裳也不似最开始时的齐整洁净,本就单薄的人儿肉眼可见的
清减了不少,想来这几日在贡院没少遭罪。
一回到家,颜初便把自己扔到浴桶里足足泡了半个多时辰,灌下一碗粥后,也不管那还在滴水的一头青丝,径直往床上一躺,将头发往外一撩,没过多久便昏睡过去。
看得南钰是又气又心疼,只是看她那眼下浓重的青黑,也不忍心将人叫起,只得自己拿着干净的巾帕一点一点替她擦干。
颜初足足躺了两天,才恢复过来。
这几日,有不少学子在一起举行诗会,有人来请,颜初一律拒绝,美其名曰:虽乡试已结束,然,不敢懈怠,故在家温书,以求心安。
然而,真实情况却是,她社恐,也不擅长作诗,真要去参加,怕不是去丢人现眼。
教过颜初的先生都知道,六艺八雅,难不倒颜初,与一般人比起来,她是样样称得上精通,可要是她自己的这几门比起来,那作诗一项,就显得有那么些......一言难尽。
也因此,几乎每一位教过她诗赋的先生,都找她谈过话,更有甚者还问她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不然怎么其他的都学得那么好,偏偏这作诗就没点儿长进呢?
颜初觉得委屈,作诗这事儿也是要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