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只剩下我自己了……」程若锦喃喃念道,眼神飘忽:「他只给我留下一句‘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呵,可真是洒脱啊……
他走得太潇洒了,连一个回眸都没有,只大步向前,但我做不到啊,我哪里都去不了,也不想失去这唯一的朋友。
我在那个地方待得太久了,久到自己都忘了时间。
在遇到他之前,是暖春还是寒冬,是阳光明媚还是阴雨连绵,于我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
可在遇到他之后,所有的一切,对我而言都有了不同的意义……
他离开了,我本以为,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像以前一样,可是,我太想当然了,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永远回不去从前了……」
夜色微凉,清冷的月光洒在程若锦的周身,似是给她铺下了一层冷霜,凤冠上的珠翠,也隐隐泛着寒芒。
程若锦回身环视一周,见叶思弦和楚云珊若有所思,白黎和花颜懵懵懂懂,最后定定看向颜初:
「小花妖,他们无法理解,想必你是明白我的感受的吧?」
闻言,叶思弦他们也看向颜初,有些担心。颜初没有说什么,只静静与程若锦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败下阵来,率先移开了目光。
明白又如何呢?颜初是颜初,程若锦是程若锦,心境不同,经历不同,面对相似的境遇,最后的结果也不一定会相同。
见颜初垂眸不语,程若锦也不在意,只当颜初是在默认:「我忘不了他,也不想忘。
我原本修炼的目的,是想要离开那里,去看看外面那更广大的天地;在他离开后,我更坚定了要修炼化形的想法,只是最初的想法变了,我要去找他。
可是,太慢了,自他离开后,我足足用年,才化为了人形。
我四处打听他的消息,天南地北的找他,可等我找到了之后,终究是晚了些,我只见到了他最后一面。不过匆匆说了几句话,他便撒手人寰了……」
程若锦闭了闭眼,将眼泪强压下去,当初那一幕,又在脑海里浮现:
「咳咳……水……咳咳咳……水……」
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躺在床上,断断续续的咳嗽,迷迷糊糊的喊着要喝水,可床前除了刚寻到这里的程若锦,再无他人。
屋子十分简陋,窗户纸都破了好几处,显然不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只是眼下也顾不得许多了,听见老人说要喝水,程若锦从案几上那只剩下少许凉水的茶壶中,倒出一杯茶水,施法加热,这才给老人喂下。
被这样一闹,本就浅眠的老人彻底清醒,只是乍然在屋内见到程若锦,不免有些疑惑:「咳咳……姑娘是?」
「程晚遇……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程若锦看着眼前这重病在床的老人,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友人的欣喜顿时消失不见了,她设想过无数次相见的场景,可就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已经是个垂朽老人的程晚遇顿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姑娘识得老朽?」
他这些年走过不少地方,不久前才在这里落脚,知道他真名的人,少之又少,而直接唤他大名的人,就更少了。
「我……」程若锦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想了许久,这才开口问道:「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常常坐在一棵槐树下看书的事吗?」
「这……姑娘怎会知晓?」程晚遇惊疑不定地问道,只是程若锦的下一句话,将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就是那棵槐树。」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借口,程若锦索性直接出说实情。
程晚遇细细打量着眼前的陌生女子,见她眼中满是认真,没有丝毫说笑的意思,
看了看依旧关得好好的房门,又想到方才的对话,渐渐相信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原……原来如此啊……没想到,时隔多年,竟又遇到故友了……咳咳……」
原本还十分忐忑的程若锦见对方这般表现,反而有些好奇了:「你不害怕吗?」
「山妖精怪,老夫这些年,也见过不少……如今我已大限将至,而姑娘又与我有旧,老朽又有什么好害怕的。」程晚遇有些吃力的将这段话说完,又咳嗽起来。
「你怎么样啊?」程若锦手足无措的站在床前,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让对方好受一点。
程晚遇摆了摆手,等缓过来之后,这才开口询问:「不知姑娘名讳是?」
「我……我没有名字……」程若锦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她化形之后,便一刻不停的在找程晚遇,还没有来得及给自己取名字。
「这样啊……姑娘若是不嫌弃,老夫替姑娘取一个如何?」
「好啊好啊!」程若锦连忙点头。
程晚遇看着程若锦发髻上簪着的槐花,突然想起少年时在树下读书的场景:.
「依稀记得,年少读书时,最爱的便是那槐花盛放的时景,灿若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