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步到她梳妆台前站定,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被他盯得毛骨悚然,黎语颜垂眸:“左不过一件里衣,殿下既已得到,还请离开王府回东宫。” 夜翊珩倏然笑了:“数量倒是多,就是不够诚心。” “怎么不诚心了?” 问话间,她将长发分成两拨搁到胸前,以免单薄的寝衣造成尴尬的局面。 “不是郡主亲自还,便不够诚心。” 她那四个哥哥一人送来一件,不光如此,还话里话外地让他远离她。 夜翊珩轻笑,黎家兄弟倒是团结。 闻言,黎语颜便知道是兄长帮忙还了,也不知是哪个哥哥还的。 “殿下是觉得镇北王府出来的里衣,比不过宫里出来的?” “倒也不是。” “那就成了,殿下厚颜住在王府,自然需要换洗……” 她的话尚未说完,夜翊珩出声打断:“换洗衣裳,松果已从东宫取来。孤缺的是郡主亲自还的里衣。” 最好是她亲手缝制的。 此人竟如此不要脸,适才她说他厚颜,他不恼,这会竟暗示想要她亲手做的里衣。 “殿下为何不回东宫?” “孤中了蛇毒,需你诊治。” “胡诌!”黎语颜气恼,“我已吸……” 话未往下讲,她的粉颊已泛红。 她分明已帮他把蛇毒清理干净了。 “许是孤身上血流过快,郡主当时没吸干净。”他狭长的凤眸一瞬不瞬地睨着她的眼,“你父王同意孤在贵府修养,直到蛇毒清除。” 竟是父王同意,想来父王有他的考量。 可,此刻被他这么盯着,黎语颜很想做点什么事,以缓解共处一室的尴尬,遂伸手去拿梳子。 却不想他也去拿梳子…… 指尖不经意地触及他的手,寒得她急急收手。 夜翊珩笑:“盛夏酷暑,郡主贪凉,此刻怎么怕了?” 又点出她在山洞贪凉之举,黎语颜又气又恼,站起身,指着门口:“三更半夜,殿下不应在此,还请出去!” 夜翊珩按住她肩头,将人按坐在绣凳上,修长如玉的手指拿起梳子,替她梳起头发来。 黎语颜完全不敢动。 这个疯批竟然帮她梳头。 下一瞬,他会不会用她的长发将她的脖颈勒断? 恍惚中,她好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被他用长发勒住了纤细的颈子,猛地呼吸不畅。 比起要命,更让她不自在的是,她方才搁到胸前的头发被他悉数梳拢在了背后。 白色的夏季寝衣下,里头的小衣若隐若现。 黎语颜捏了捏手指,急道:“殿下如若不肯出去,休怪我喊人!” “你要愿意喊,就大声点。” “你父王母妃听见,咱们明日就可成亲。” 夜翊珩一下一下地轻缓地梳着她的发。 她的发丝柔软顺滑,似上好的绸缎,让人爱不释手。 听闻疯批所言,黎语颜心惊不已。 从镜子里望,他漆黑如点墨的凤眸平静无波,想来他不会在此刻勒她脖子,遂大着胆子起身,拉着他往门口走。 夜翊珩低笑,眼眸不经意地瞥见她白色寝衣下,粉色的小衣。 鼓鼓囊囊的…… 忙悄悄转开视线:“好了,孤走。” 嗓音竟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 黎语颜无心听出他的温柔,只想着尽快将这个疯批赶走,遂咬牙切齿地从他手中夺回梳子,将人推出门外。 关上房门,她大口喘息。 是他与她前世有什么孽缘,今生,她才被他缠上? 门外的夜翊珩摩挲着手指缝里缠着的一根发丝,唇角微勾。 回到客院,他命松果找个精致的锦盒。 松果为难道:“殿下,咱们如今是在镇北王府,哪来的锦盒?” 夜翊珩将手中发丝给他:“那就找块帕子之类的包起来。” 松果眯着眼,就着烛光瞧了许久,这才看清太子殿下手上捏着的是一根长长的发丝。 “谁的?”问话间,松果恍然大悟,“是郡主的!” 言罢,喜气洋洋地接过发丝,小心地用帕子包起来:“待回了东宫,小奴一定给殿下找个精致的锦盒。” -- 次日。 长公主夜瑗与江阳侯季连城忽然来了镇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