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夫……
小姑娘本就是腼腆的性子,说着这话的时候自己耳根子却是悄悄地红了。宁修远眉眼舒缓,再多的等待于这两个字里都被极好地熨帖了。
他牵着她在身边坐了,接了她手中糖葫芦却没有吃,只递到姬无盐的嘴边喂着她吃了,才十指相扣着问道,“沈家很好玩?”
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里晕染开来,姬无盐托腮看着桌上棋局,捻了一颗棋子随手落了,才摇摇头,意兴阑珊般,“不过众生相罢了,瞧着倒也有几分趣味。”
言语之间,漫不经心的嘲讽。
她没有同宁修远说起沈老找自己谈话的内容,一来,她还不知道如何开口,连自己都尚未弄明白的事情,言语上总是有些词不达意。二来,其中涉及沈家的一些秘辛,她担心这个时候贸然说出,遮遮掩掩支支吾吾间,漏洞百出。
倒不如过阵子,等自己理顺了再同他提起。
宁修远见她吃糖葫芦吃得香甜,便也咬了一颗,记忆中他似乎从来没有吃过这些街上随处可见的小零嘴,没想到弱冠之年倒是稚嫩了一次。他暗自好笑,见她落了白子,便执了黑子下着,你来我往间才想起来过来的正事,“午膳前,天牢那边传了消息过来。”
姬无盐抬眼看他。
宁修远又落一子,才道“今日一早,东宫就去了天牢,说是天凉了,念及这些年的兄弟情分到底于心不忍,遂送了些被子和厚衣裳过去。如今陛下对这位郡王的处置尚未有说法,只要此事一日没有定论,这位便仍然是金尊玉贵的郡王……狱卒们自然不会拦着,只检查了送进去的包裹,便让人进去了。”
“你也去过的,自然也清楚那些个狱卒们……大多都不会退开多远……”
宁修远一边和姬无盐下棋,一边说着天牢那边的消息,期间还有闲情逸致给对方递一颗糖葫芦。
据天牢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李裕齐是单独见的李晏先,一开始说了什么狱卒们没有听到,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天牢里的那位突然疯魔一般地嚎开了。他这两日吃得少,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以至于他嚎叫的嗓音都分外嘶哑难听,像是受了伤被困在笼子的猛兽。
宁修远说着,抬眼看了眼姬无盐,那眼神怎么说呢……有些犹豫、有些不忍,有许多过于复杂的情绪在里头。有那么一瞬间,姬无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敢听接下来的话了。
口中糖葫芦的甜味淡了些,反倒余下了些酸涩之味,她微微蹙着眉头,抿着嘴角,问,“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宁修远看过来的眼神,带着几分怜悯,仿若神明俯瞰苍生挣扎沉浮,他捻着手中棋子,缓缓说道,“东宫太子杀妻在先,意图弑弟在后,迟早有一天,他会对当今陛下下手……弑君篡位。”
凉风过,银杏叶簌簌落下,最后的四个字,似是染了秋日的萧条肃杀,于唇齿间锋芒暗藏。
入耳只觉得心脏都跟着颤了颤,而后奇怪地平复了下来,便如方才那阵风,风过,树静。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姬无盐不是没有察觉到,甚至连陈老都已隐有猜测。只是隐有猜测与真的落实到那四个字上的时候,还是天差地别的。李晏先一直以来都坚持东宫杀妻,在所有人都对这件事从闭口不谈到逐渐淡忘的这段岁月里,只有李晏先,自始至终都坚持东宫有罪。
宁修远将剩下的糖葫芦递给她,她摇摇头,只觉得这些外在的糖衣,大抵是冲不淡这些酸涩的。
她抿了抿嘴,心下犹豫,抬眼打量着宁修远,声音轻缓试探,“那日我去见白行,同他说起平阳郡王。我问他,这平阳郡王是当真无争,还是韬光养晦……白行一直到离开,仍然没有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三哥,你觉得呢?”
宁修远吃完最后一颗糖葫芦,捏着那签子点了点棋盘上的某个点,小丫头聪慧,却到底于人心权谋一途上有所疏忽,他敛眉轻笑,“皇室嫡子,便是他自己当真无争,也自有人推着他往前争呢……白行同他这位表哥往来不多,倒也的确给不了你什么准信。他这人,看得分明,白家势盛已至巅峰,若他削尖了脑袋一门心思做个有为青年,殚精竭虑报效朝廷,反而加速了白家衰落,倒不如远离权势,做个游手好闲富贵公子,如此,白家能从那高势之处平稳滑落……”
“那宁国公府呢?”姬无盐挑眉问他,“当初的四世家,陆家已成没落之势,上官远遁江南……白家势盛已至巅峰,而宁国公府犹在其上,三哥便不担心吗?”
上官远遁江南……非诏不得回京。姬无盐看着宁修远木签指过的地方,只觉着这燕京城的秋天,当真比江南要冷上许多。
“不一样的。”宁修远摇摇头,仔仔细细地同她剖析着这其中差别,“白家只有那么一个独苗苗,娇宠之下自是容易这般‘不成器’的模样,但宁家三子,多多少少总会良莠不齐,若人人都那般模样,却又明显刻意,反倒引人猜忌。所幸的是,这些年二哥一心经商暗中发展江湖势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