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狂妄隐在言语间,入耳有些突兀,毕竟,在场这些人里,看起来最最“捉襟见肘”的就是她自己。
唯有对她身世了若指掌的宁修远,知她并无一字虚妄。
整个江南半壁江山都在上官楚手里握着,还有半壁江山在姬家,两家人家共同娇养出来的小公主,是足矣站在李氏皇族的面前狂言的。
他顿了顿,声音里染了细碎的笑意,很明显,“令兄所言甚是。”
人去楼空的大门就在眼前半山腰上。
红墙朱漆脱落斑驳,明显有些年头,缠着些许蜘蛛网,墙角下杂草丛生,已经窜地老高。木制矮门虚掩着,里面寂寂无声。寂风小孩子心性,跑着就去推门,门上簌簌地落了一层的灰,看看落了他一嘴,噗噗地吐了几口,委委屈屈地冲着白行瘪嘴。
白行笑地前俯后仰。
笑声震天里,宁修远突然俯身凑近了姬无盐,玩味一笑,“我却是不愿与你钱货两讫……”
说完,大步上前,从地上捞起寂风,替他拍头发里的灰尘。
小孩子嘴巴一瘪,像是找到了靠山似的,哇哇地控诉,说白行欺负他,像狐假虎威的狐狸。倒是有几分似曾相识的坏,透着见机行事的机灵。
彼时宁修远说的话,不仅姬无盐听见了,尤灵犀也听见了。
那破旧木门上,还依稀看得到封条的印子,只是封条却不知道被风雨吹往何方去了。
她看着破旧木门前的哇哇叫着的孩子、假意跳脚的白行,还有一脸纵容又无奈的宁修远,突然地……觉得这日光晒着的一切,格外地不真实。
她转首看姬无盐,眼神一触即离,“姬姑娘……认识三哥多久了?”
姬无盐挑眉看她,似乎有些意外,也有些饶有兴趣,打量了一会儿,才道,“没几日。”
“我认识三哥快二十年了……”可今日,却觉得有些陌生。最后的话,隐没在喉咙里,敛着眉眼轻轻笑了笑,又看着姬无盐,“去边上,聊聊?”
她们不熟,姬无盐提醒她,“昨日刚聊过。”
半山腰上的光线,被枝丫树叶分割成了细碎的光晕,姬无盐站在矮墙底下,一只脚抵着身后墙面,看起来有些悠闲,也有些……站没站相。
不远处,李奕维同古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想着打听一些什么,也是为了绊住古厝——他想要看笼中豢养的金丝雀和天生地养的麻雀之间的较量。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不是吗?
只是,看着看着,他渐渐地终于觉察出彼时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到底在哪里了——这山不高,却也不算矮,这半山腰一趟走下来,便是自己也有些微微地喘,莫要说像尤灵犀这样的姑娘家了,她甚至已经顾不得形象教养弯着腰缓了好一会儿。
可姬无盐没有。
这个姑娘自始至终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散漫,一样的悠哉,一样的……有些吊儿郎当。
李奕维的眸子,倏地一暗,“古厝兄……这姬姑娘,看着弱不禁风的,倒也还好哈。”
古厝颔首,进退有据,“小村庄里长大的小姑娘,就算家境稍好一些的,也都是挑过水、砍过柴的,自然不是尤郡主那般的金枝玉叶能够相提并论的。不过……也就是些蛮力罢了。”
是吗……李奕维看着和尤灵犀站在一起也不输半分气韵的女子,蛮力……?不像。
那双手他观察过,就是一双保养地很好的手,肌肤莹润如玉,指尖纤细如青葱,半点茧子都没有,那是一双真正养尊处优的手,绝对不会是挑水砍柴的手。
心中愈发狐疑起来,面上却半分不显。
而尤灵犀,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儿不在意姬无盐的婉拒,只自顾自说着,“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想来,姬姑娘知他是当朝帝师,却不知他还有一个身份吧,宁国公府世子爷,未来的宁国公。”
姬无盐挑挑眉,没说话,这丫头,是想要吓唬自己好让自己知难而退?
倒是有趣。
她低着头笑笑,半掀了眼看她,格外配合地说道,“不知。”
“三哥这样的人,他的婚姻大事……大抵是自己做不了主的。而一般的姑娘家,也是进不了宁国公的大门的……像姬姑娘这样的、这样的……便是当个妾室都有些勉强的……啊!”
声音戛然而止,惊呼声尖锐又刺耳。
钳制在手臂上的那只手掌,如钢铁般生硬,也想钢铁般的冰冷。
抓着自己胳膊那个年轻侍卫,方才见过,看起来有些孩子气,沿途都在白行身边嘻嘻哈哈地逗寂风。可这会儿眸底冰冷肃杀判若两人。
令人胆寒。尤灵犀挣了挣,没挣开,脸色就沉了,几步开外地丫鬟小跑着过来,怒喝,“大胆!还不松开本郡主!”
“郡主,慎言。”
岑砚身后款款走来的男人,眉眼生地出挑,他一边走一边挽着袖子,露出一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