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如今有人撑腰,陈家辉哪里憋得住,缩在老族长身后一一细数,“何止是打了我、还让人踹了小爷后腰,然后还给小爷我喂了那劳什子的药……呕!”话音未落,整个人猛地转身,找了个角落呕吐去了。
有些阴影,足以贯穿整个人生。
姬无盐就给陈家辉带来了这样一段经历,以至于即便到了如今每每想起都觉得喉咙里有东西朝上翻涌。
陈族长回头瞥了眼,虽说到底是自家孩子被欺负成这样当祖父的也是心疼,但……仍是嫌弃,他摇摇头,转首继续问姬无盐,“姬姑娘觉得呢?若是姑娘觉得自己做不得这个主,派人去宁国公府说一声,请宁家人走一趟也成。”
这是把主意打到国公府身上去了?
姬无盐目色渐冷,脸上笑容已经尽数隐去,嗤笑说道,“欺负人的是本姑娘,得罪人的也是本姑娘,怎么老族长要个说法还能要到国公府去的?莫不是想要借机狮子大开口?攀了皇室攀古家,如今还将算盘打上国公府,老族长……晚辈也有句话兴许不大好听,老人家还是要顾惜着自己的名声,切莫因为一些不切实际的贪欲晚节不保。毕竟……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说年轻人要低调要知道天高地厚,她便要他顾惜名声免得晚节不保。
陈家人在旁听着乐,也难得欣赏得到老爷子黑着脸色憋不出一个字来的囧状,但面子上总要过得去,冲着姬无盐指指点点,“小姑娘这张嘴呀,真是伶牙俐齿……”心下却暗忖:小姑娘嘴巴如此厉害就多说一点。
“是是,竖子无状,族长您莫要动气,不值当的……”最好能被气出毛病来,那才是大好事一桩。陈家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谐,族长霸占了陈家最好的资源都拿去给了这个扶不上去的废物,自家的天才后辈却要仰人鼻息,自然生怨。
也有人真心劝着,“小丫头就是逞逞嘴皮子罢了,咱们若是跟她一般见识,传出去还要被人说是一群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年轻小姑娘……小姑娘听说是江南人士,长辈也不在这里,倒不如咱们直接去国公府讨说法。”
陈老族长哼了哼,斜着眼打量姬无盐,意有所指地问道,“姬姑娘意下如何?”
大氅下摆缓缓一拂,姬无盐上前一步,走到台阶之前,静静垂眸看着对方,半晌,倏地扯了扯嘴角,“说法?本姑娘其实挺不喜欢问人要说法的,互相看不顺眼的两拨人,非要坐下来凑一个你情我愿的法子,然后自诩此乃君子所为,不愿打打杀杀伤了颜面……打了便是打了,捞些补偿回去就能将伤了的颜面修补好了?”
“你——”老族长手中拐杖敲得“咚咚”作响,但到底是没有抬起来挥过去,只兀自气得胸膛起伏连连喘气。姬无盐的确聪明,自己的算盘被她轻易点破颜面无光,只是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说话总要往死里说,半点退路不留,到底鲁莽。他一手背在身后,佝偻的背部尽量舒展恢复着呼吸,手中拐杖敲了敲地面,才道,“既如此……老夫同姑娘已经无话可说了,姑娘如今既是他宁家的人,老夫过去问一问你家大人的态度想必也没什么问题……免得让人说老夫一把年纪欺负你一个小丫头。”
说罢,拄着拐杖缓缓转身,脸上表情复杂又诡谲,一旁陈家辉看着缩了缩肩膀,低头老老实实准备跟上。
却有声音如洪钟,从门内传来,“既是找家中大人,何必舍近求远地去国公府找?我家丫头毕竟还没入国公府的大门,陈家老头……此般行事,怕是不妥吧?倒不如同老身说说,我家姑娘到底要给陈家什么说法?”
这声音?!
老族长转了一半的身子倏地顿住,脖子僵硬了一样地缓缓转过去,看向朱红色的大门。他突然觉得狂跳的心脏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上……这个声音他听过一次,也是这样不怒而威的调子,不过没见着人,只看得到屏风之后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只那一个囫囵影儿,微微抬起的下颌,似乎有种睥睨之色。对方也不是同自己说话,而是训斥自己的孙子,当着外人的面半分慈色都不给地呵斥着。彼时具体说了些什么老族长已经不记得了,只这声音像是刻在了记忆深处似的,此刻幡然醒悟!
门内,先是跨出一只脚来,绛紫色的长袍下是一双玄色为底的绣花鞋,纹理似祥瑞,简约却不简单,绣工精致讲究。
姬无盐已经侧身去搀扶,“您怎么出来了……不过是些寻衅滋事的,赶走了便是了,不必污了您的耳。”声音温柔软糯,方才自始至终挺着的脊背微弯着,说完,瞪了眼一旁上官楚……
这私下的眼神没逃得过老夫人,手中拐杖很轻地敲了敲姬无盐的小腿,“你看他作甚?老身若是不出来,还不知道陈家竟如此欺人太甚!怎么,就允许他孙子黑心黑肺地下药害人、聚众上门欺负我姬家小辈?还有脸找上门来讨说法?呵!老身瞧着,往日里就是太给他们脸了!”
说完,一脚跨出门槛,直直看向前方为首的老族长。
老族长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阿辉那死小子之前问自己什么来着?哦,他问自己说“姬无盐有个兄长,他说您老在他面前如何如何伏低做小,可真有此事?”这死小子……老族长弯腰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