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纸是画了好几天画出来的,阵法是庆山带着可靠的手下不眠不休地布置了两天才布置出来的,要钓的鱼又是林一,容不得丝毫闪失。
于是对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的寂风,难免多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敷衍。
寂风明显感觉到了,偷偷打量了一眼姬无盐,又觉得姑娘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古怪的,跟了两步,又试探问了句,“那……沈姐姐还会回来吗?”
姬无盐绕过几盆腊梅,随手掸走上头积起的碎雪,又拽了寂风的衣领子,将走得磕磕绊绊的寂风拎着走了几步,才道,“会啊。”
“那沈姐姐什么时候回来?”他又问。
什么时候回来?姬无盐看了眼手中图纸,闻言微微拧眉,想起之前暗卫回禀的内容,心下也不免担忧,遂想了想只叹了句,“谁知道呢……”
嗯?寂风偏头打量看起来对这件事实在有些“漠不关心”的姬无盐,心下终于“了然”,姑娘是和沈姐姐吵架拌嘴了?
他就说嘛,沈姐姐怎么可能那么好看的戏都不看就走了,她明明最爱看戏了的,之前不那么忙的时候同他讲了许多从未听过的故事,有些听得懂、有些听不懂,问她怎么知道那么多故事,她说戏班子听的。
寂风也爱听戏班子,却从来没听到过这些稀奇古怪的故事,诸如“七个小矮子和狼外婆的故事”,诸如“戴着红色帽子的小姑娘和变成了青蛙的太子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都说这燕京城是大城市,这戏班子说的故事都和旁人不同……再说这姑娘家之间的拌嘴,岑砚哥哥说过的,婆娘们就是口是心非,拌了嘴心里后悔极了,偏就是拉不下这个脸来先道歉和好,就……倔强。
他一边寻思着这些话,一边偏头打量姬无盐,心下已经认定了俩人是闹了别扭,便怎么看都觉得此刻姑娘拿着一堆纸东看看西瞧瞧的样子有种故作的忙碌感,就连对自己的敷衍也是因为心下懊恼烦乱所致。
姬无盐完全没想到小孩子如此丰富的心理活动,她只瞧着寂风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又无所事事的样子,只以为这孩子是想找人一道玩雪,拍拍他脑袋,建议道,“兄长这两日在家里闲着,你过去找他,让他带你去后山山脚下,那里雪多一些,能打雪仗。”
寂风眼睛倏地亮起,却又想起“还在闹别扭”的两人,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姑娘,寂风不是三岁小孩了一天到晚的只想着玩儿……”
哦?姬无盐心下好笑,方才眼巴巴坐着小板凳托着腮看着这星星点点的碎雪唉声叹气的小孩子是谁?
只是这小孩子也要面子,她并不戳穿他,想了想后山那片地方委实不算太安全,又补充道,“带上岑砚哥哥,他也喜欢打雪仗。”庆山和岑砚两人护着这一弱一幼的,应是够用了。
打雪仗。
和岑砚哥哥一道打雪仗……
哦,这年头,谁家姑娘们没点儿小性子?岑砚哥哥也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要允许婆娘们使小性子……罢了,随她们去吧,先去打雪仗,若是回来还不曾和好,自己再想办法撮合她们和好。这般想着,便愈发觉得自己聪明极了,笑嘻嘻地应着,又问,“姑娘,后山的雪真的多吗?”
多不一定多,但明显自己能清净一些,姬无盐实在不想应付这小孩无聊之时的一个又一个问题,于是格外肯定又自然地点头,“嗯,多。”
“好嘞!”寂风抚掌轻笑,“那我带一个大木桶去,给姑娘装一桶雪花回来,咱们用那桶雪花堆雪人呀……若是沈姐姐也在,就更热闹了。”所以姑娘,您还是赶紧去找沈姑娘道歉和好吧?既然是好朋友,谁先开这个口又有什么问题呢?
只是,小孩子没说完的潜台词并没有被对方领悟,就像他稚气皮囊下丰富的心理活动也没有被人发现一般,姬无盐只翻了翻手中的图纸又拍拍寂风脑袋,“嗯,去吧……”
虽然姬无盐深知后山的积雪想要装满一个大木桶应该还是有点难度的,但想必等他玩够了回来也没什么力气继续堆雪人了。
寂风不疑有他,一路蹦蹦跳跳地去找上官楚,姬无盐提醒了声“好好走路”,一边摇头失笑,只想着等他回来估摸着自己这边也差不多该忙完了。
只是很显然,姬无盐失策了。
寂风会相信后山有厚厚的积雪,可上官楚自然不会相信,他就算闲在府里也宁可多看几本账簿,而不是带着一个相信后山有一桶一桶雪花的孩子去后山打雪仗。他大抵也知道姬无盐在忙什么,的确不好让小孩子过去打扰,瞧着这雪一时半刻也停不了,遂吩咐庆山取了点心、小吃,找了一处空置的院子,拎着小铲子牵着小孩子去铲雪去了。
看着整个院子里薄薄一层的雪花,寂风的脸色……大抵能用“如丧考妣”来形容。
“好好铲……”上官楚对他的失落视若无睹,坐在庆山搬来的雕花大椅子上翻着账簿,一边交代寂风,“这雪很快就要下大了,你快些铲,铲满了一桶咱们去姑娘院里堆雪人。”
话音落,庆山已经摆好了点心、茶水,又像模像样搬了只大木桶过来,随后退开一步,退到了上官楚身后,双手交握置于身前,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完全置身事外。
寂风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