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楚和宁修远约的午时。
倒也委实不能算是约好的,完全就是上官楚单方面定好了,然后派人跑了趟宁国公府。彼时宁修远已经出门了,他就让人找了宁修仁,要求宁修仁代为转达。宁修仁虽不喜这厮许多年,但又实在不知道对方是真有事还是闲着无聊,遂摆摆手让人拿了宁国公府的牌子去宫里找宁修远了。
虽不知道上官楚摆的什么宴,但来自未来大舅哥的传唤,便是天上下刀子也是要去的。
只是,饶是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当看到上官楚大剌剌搁在自己面前的账单的时候,宁修远还是没忍住,太阳穴狠狠跳了跳。
两匹云锦丝缎子,上官楚给自己这边的报价高达一万两!云锦丝这两年在燕京城中的确是炽手可热,但也远远没有到这种天价的地步。宁修远眉梢微挑,看向对面靠着椅背好整以暇喝茶的男人,无声询问。
“说来……也的确是舍妹平素里被我们惯坏了,花起银子来大手大脚的……难为三爷了。不瞒您说,小丫头心是好的、纯善的,这两匹布吧,据我所知,一匹是给沈洛歆做了衣裳,还有一匹,给了王嬷嬷……你看,也是有孝心的姑娘,就是难养了些。幸好三爷家大业大……”
宁修远半起了身子拿起那张账单,翻来覆去看了看,漫不经心地挑眉看去,“两匹云锦丝……据我所知,远是卖不出这个价格的。”
“那是之前,如今便是这个价。”上官楚脸不红气不喘,笑得从容又慵懒,“这一点三爷大可以放心,我上官楚的人格在那、名声也在那,你若是不信,随时可以派人去江南打听打听……谁不赞我上官楚一句诚信守诺?”
这个燕京城就他家买得到这布料,卖多少钱还不是看他楚少爷的心情?他说两匹布要一万两那就得一万两。楚少爷端起茶杯缓缓抿了一口,目光于杯沿之上看过去,落在对方手中账单之上,目色温柔得像是注视着最心爱的姑娘。
宁修远瞥了眼对方,人格?名声?去江南打听打听,谁人不知道江南最大奸商乃是他上官楚?就算是乞丐在他眼前走过都能被刮下一层油水来。心中腹诽,面上却清隽温和地点了点头,煞有介事,“既是我家小姑娘买的布匹,这钱的确是该我来付的才是……上官兄直接让铺子里的小厮跑一趟便是了,何苦还亲自走这一遭。耽误上官兄半日生意了吧?”
这话委实动听极了。
至少对上官楚来说,认识宁修远这么久,实属这句话最动听了。但凡是给他送银子的话,不管由谁来说的,大抵他都觉得无比动听,这个时候若是陈家辉搁了一万两银子在上官楚跟前,兴许上官楚也能坐下来同对方控诉一下自己这个妹妹如何乖张不懂事。
上官楚笑呵呵地起身,走到宁修远跟前为他倒茶,又走回自己位置坐了,才眯着眼转着手中玉石,又敷衍又恭维地说道,“宁家三爷果然是个爽快人,比你那两位兄长讨喜多了。不知,这一万两银子……三爷准备如何支付?”
“嗯?”宁修远将手中账单搁回桌上,才端起上官楚倒的茶喝了一口,笑意温和,“一万两?上官兄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什么误会?”上官楚一噎,脸上笑容定格在了嘴角,试探着问道,“宁三爷的意思难道不是应该替小宁付这两匹布料的钱吗?两匹云锦丝,一万两,明码标价,何来的误会?”
“上官兄方才也说了,这账单上两匹云锦丝,一匹是无盐送给王嬷嬷的,那是为了感念嬷嬷这些年来对祖孙俩的照顾,还有一匹,却是沈姑娘买了给自己做衣裳的。这沈姑娘的布料,在下今日若是替她付了,回头无盐知晓了,怕是要在下跪搓衣板……”
上官楚脸上的笑容,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地消失,手中玉石也不转了,他咬着后牙槽,字字句句提醒道,“两匹布都是无盐那小妮子拿走的,她交代掌柜,一匹送王嬷嬷、一匹送沈洛歆。”哼,这丫头,当真好大手笔,说送就送了,好人她来做,钱财自己赔,哪有这样的道理,如何都要从宁修远身上捞回来!
他在那里咬牙切齿,宁修远却似浑然无所觉,只点点那账单上的明细,“你看,掌柜写得明明白白,一匹沈姑娘,一匹姬姑娘。”
“那是掌柜写错了!”
“上官兄说这话就好没道理,这掌柜写错的账单是你交给我的,怎的之前上官兄没觉得哪里有问题,此刻见我质疑这一匹布料的去处,便说是掌柜写错了……连这样的错处都能犯的掌柜,上官兄还留在手里作甚呢?早早的,结了工钱赶走吧!”
“叽叽歪歪地说那许多废话作甚,我家的掌柜去留自有我来决断。如今你且只需要将一万两银子准备好,让人送过来就成,银票还是银子,都成,本公子照单全收!”说完,咬牙,再咬牙,就说宁修远的钱没那么好拿,没想到在这磨叽。
宁修远却好脾气得很,摇摇头,叹气,“上官兄,委实不是我不愿付。五千两呢,我认,上官兄若是同意,今日就能结清,但这剩下的五千两,若是上官兄如何都要在下来承担,那我总要同宁宁商量了才好,毕竟是替别的姑娘家付钱……我怕以后说不清楚,宁宁会怪罪。”
苦口婆心的,委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