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护出门催债去了,原本每个月初要对太守府进行一次的大扫除任务落在了李宝音头上。
逐城穷得叮当响,要开源节流,太守千金拎着扫帚干活众人也见怪不怪。
姜月和李宝音讲了事情的原委,李宝音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感叹:“这长得和你也不像啊,算了,进来吧,我帮你们弄,明日课上记得把你的算学课业给我看看。”
“我分数也不高。”姜月不知道她为什么每次要看自己的。
“我只要抄你的,先生才不会怀疑我是抄的,”李宝音叹气。
姜月反应过来了,鼓起腮帮子,握拳在她肩头轻轻打了一下:“你骂人我差点都听不出来。”
周氏和小周氏惊疑不定,太守衙门里怎么还能有个年轻小娘子呢?看起来地位还不低,竟然与姜月有说有笑的。
一路走进衙门,听衙役们打招呼,才知道竟然是太守李护的掌上明珠李宝音。
二人是欺软怕硬的主儿,有道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姜月穿着不好,他们没放在眼里,如今她跟太守的女儿熟稔,就不免多了几分欣喜。
见姜月竟然敢对掌上明珠动手动脚,小周氏吓得不轻,连忙呵斥她:“你怎么敢对太守家的娘子不恭敬?”转而向李宝音谄媚致歉。
士农工商,商为最末,姜家风光的时候,都要依仗灿州太守,何况如今落败到逐城,自然想着能借李宝音和太守李护攀上关系最好。
姜月以前愚昧,许多事不懂,她以为祖母对任何年轻女郎都是如此严苛狠辣,如今再见到却陡然明悟许多,她的祖母,堂婶只是选择性的轻视比他们地位低下的女性,而谄媚高位者,她曾经挨过的许多打,不是因为她是灿州未出阁的女儿,因为她是卑微无权,要仰仗他们鼻息的女儿小辈。
他们对待李宝音谄媚的时候,却想不起她也是个年轻的,未出阁的女郎了,就像对灿州太守夫人谄媚一般,那时也想不起对方也是个要卑弱的女子,因为这些人的父亲、丈夫身居高位。
她突然觉得荒谬悲哀,又有几分好笑的现实,一腔热血冷了几分,不再与他们搭话。
李宝音最见不得这种小人模样,挽起姜月的胳膊:“我与她是同窗好友,你怎么如此多言?”
小周氏一时语塞,惊异非常,她们以往见到的贵女即便再谦卑,骨子里也是骄矜高傲的,断容不得人与她们玩笑,竟没想到李宝音会默认姜月不分尊卑的行为。
这简直令人不敢置信。
她们一时间头脑昏昏,回不过神。
李宝音见他们吃瘪,才松开手,有些别扭地小声贴近了,与姜月说:“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可不是我的好友哈。”
姜月给了她一个“我懂”的眼神:“未来一个月的算学作业都给你抄。”
“是学习,观察。”李宝音强调。
等到办完应有的手续,李宝音把他们送出去,小周氏还在喋喋不休跟在姜月身后:“月娘,你
既然与太守千金是同窗,那总得想办法让她求求太守帮帮咱们家,你是姜家出来的女郎,若姜家过得不好,你在外面也抬不起头。”
她明摆着要求人托关系,语气却十分强硬。
姜月从出门后就不置一词,脸色一直沉沉的,现在听到不远处的喧哗声,下意识发生了什么,她低头观察一番,随手在地上捡了根顺手的树枝,向那边走去,没再理会小周氏的话。
姜家一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跟着她的脚步走过去,见到青天白日之下,竟然敢有人当街抢劫。
周氏吓得后退两步,口中直念阿弥陀佛:“天呐,怎么治安这样混乱?”
小周氏也应和:“姜月这丫头没安好心,怎么把我们带到这种地方?”
二人叽叽喳喳抱怨个不停。
刘氏要拉姜月,却见她已经拎着树枝上前了。
“不知道东十三坊是谁管着的吗?”姜月气沉丹田,呵斥一声,“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那个劫匪拿着东西就要走,被姜月一下抽在后背上,衣裳抽破了,留下一道鞭打痕迹。
“东西放下!”她道。
劫匪忐忑地看她一眼,斟酌了一下,还是扔下东西跑走了。不划算,不划算,若是缠斗起来少不得耗费一番时间,她是聂照的妹妹,不说自己能不能打得过,打不过还好,打得过恐怕他来寻仇。
小周氏看得目瞪口呆,一边尖叫,一边直呼“老天爷”:“姜月,你如今怎么如此粗鄙?”
她和周氏又一副活见了鬼似的模样。
“你如此粗鲁,怎么能和太守千金相交?万一吓着人家……”
从他们进城开始,姜月已经忍耐了一路,她觉得自己无比可笑,在和姜家重逢之前,她还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着经历变故后,是否能重拾亲情,其乐融融共享天伦。
但事实接二连三地告诉她,她确实幼稚的可笑,她无论做什么,还是依旧被指摘,他们只想着她的行为会不会让李宝音讨厌。
换做以前,她必定要为他们的指责诚惶诚恐,生怕惹了他们生气,令他们失望,失去这些亲人,可如今的姜月已经不是过去的姜月,她如今也有人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