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在固陵时,他虽然败得很惨,整个会稽上万大军都折损在了孙策手中。但至少在离开时,还保持了君子风度。从容的登上了战船,跟岸边旌旗招展的铁骑遥遥相望。双方还算有一种胜则谦逊,败则优雅的默契。 而到了张雅这里,那可就直接没什么讲究了,一群乱兵大喊着砍下王朗首级,赏女人三个。 吓得王朗惊魂丧魄,狼狈逃窜,摔了好几次狗啃泥,逃了三四里也没能逃掉,幸亏他的府吏拉着他藏进了密集的草丛里,才从乱兵手中逃过一劫。藏了一天一夜后,他才敢走出来,身上狼狈模样哪还有什么府君气度。 这场惨败彻底让王朗一蹶不振,颓丧的躲在府里,再没有北上与孙策争霸的雄心,甚至已经开始研究到交州投奔哪位亲友或者豪杰。 虞翻负责坐镇后方,供给粮草,做的是萧何的工作。他实在没想到,王朗带兵,会还没走出东冶就被打的大败而归。 可王朗这般躲在府中消极丧气也不是个办法,他只能前去求见,再给其激励。 在前堂等了足足一个时辰,王朗才出来见他。 而看到王朗头发枯败、双眼深陷,才四十岁就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虞翻也是大吃一惊。 要知道十年前,王府君才因为才高博学,名动天下而被举为孝廉啊。他一直不应,直到三、四年前,被新任徐州刺史陶谦举为茂才,才开始出任官职,担任治中从事,然后因朝贡有功直接升为会稽太守。 当此之时,他意气风发,正当壮年,天下都将他看作一位能与孙郎争锋的强势诸侯。 可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一连串的惨败就使这位年富力强的诸侯,憔悴到了这种地步? 虞翻连忙说道:“府君,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胜败不足以定乾坤。包羞忍耻,以江东豪杰之众,卷土重来亦未可知!此前离散的四方之众,已经重归东冶。府君只要振奋意气,仍有可为!” 王朗眼神麻木,对虞翻的这种激励已经不再动容,他语气低沉的说道:“昔我超然自逸,自命不凡,谓天下事可指麾而定,视天罔可吞,豪雄可灭。然今日视之,兵戈争霸,非我所决,不如休兵,我欲投交州亲旧。而卿有老母尤在会稽,可以还矣。” 虞翻闻言惊呆在当场,怎么也没想到王府君竟然被打击得这么严重!直接被打击得失去了斗志,要解散部队,亡走交州! 这让虞翻彻底愤怒。 他不恨王朗战败于一名宗贼之手,他恨王朗像个懦夫一样这么轻易的就选择了放弃! 自己追随护卫千里,难道为的就是扶持这样一名胸无大志的平庸之辈? 虞翻愤怒暴起,吼道:“府君!包羞忍耻才是男儿!高祖与霸王争锋,先败于彭城,复败于荥阳,数度被霸王击溃,危机之时一次抛子下车,一次架船渡河,是靠着自己孤身渡河,前往韩信营中,抢了韩信印绶,夺了韩信军队,才重新在荥阳挡住了霸王军队。” “夫有平天下之怒,希长世之功,无不是百折不挠!能无惧战败,能败而复起,方为英雄。府君不思学做英雄,难道欲学霸王,一败就轻生放弃?” “况且谶语只妄书耳,交州无南岳,安所投乎?” 王朗目瞪口呆,整个人都为之气夺。此刻,明明两人都身高八尺,是当世豪俊。但王朗垂头丧气,身体枯败瘦弱,仿佛要蜷缩进角落里。而虞翻则外表儒雅,却仿佛心藏猛虎,暴烈雄起,如同顶天立地的熊虎。 王朗讷讷,沉闷了许久才弱弱的问道:“可随便一名山越宗贼就将我等打的大败而归,事实如此,奈若何?” 虞翻这才强忍暴烈之气,强迫自己平心静气下来,对王朗宽慰道:“明府,张雅并非等闲宗贼。其豪烈冠于南疆,又有名将之才,或许是一位被埋没的蛮夷才俊。我今日求见,就是因为得到讯息,詹强亦被张雅所败,被斩首上千级,追杀数十里,甚至营垒都被张雅所夺,所有钱粮财富,近乎一朝丧尽。由此观之张雅的确干不菲,明府败于他,或许并不狼狈。” 闻言,王朗眼中终于恢复了一抹神采,败给一个无名之辈还是败给一名山越名将,在接受程度上总归是不同的。 如果张雅是一位山越名将,自己打不赢他,那也不算是无能。 毕竟这会稽郡南部,所有势力都败在了他手中。自己和何雄被打的只身弃军而走。詹强亦狼狈窜逃,不仅大败,连营垒都被夺了。 所以很快王朗露出了希冀的目光,说道:“那我等可以联合张雅?只要他愿意挥师北上,那击败孙郎亦未必没有可能。” 王朗也是彻底认清了,自己才不在军事上,要争雄逐鹿,还是要用名气、谋略。联合其他强宗骁帅,从中平衡,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虞翻亦露出了笑容,这才是值得辅佐的明府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