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绣文不如倚市门。 司马迁的这句话,虽然直白,但简直是道破了现实真理。 这让孙策不由的就想起来宋朝禁军,由于大部分士卒待遇极差,禁军大率贫窘,妻子赤露饥寒,不得不涂粉而倚门待客。 前方将士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后方妻子不能果腹,被士大夫们淫乐。 这也就别怪宋朝百万禁军却总被数万胡虏吊打。 同样施行募兵制,孙策当然也要引以为鉴。 所以孙策肃穆的对张纮说道:“君所言极是。我营中将士多征战在外,妻女在家必然难以耕种,若不想令其倚市门,的确不宜简单分其田。君以为应该如何安置?” 张纮认真的说道:“最近几日,我为将军治军务,遇到一名小卒,姓潘名璋,实无赖也,天性放荡,又嗜酒如命,其从中原流落至江东,一身贫窘,故常赊账酤酒,债家至门,便豪言待日后富贵再相还。债家索要到我处,我方知此事,乃以其半年薪俸为其还债。” “举此人为例,是为了让诸君更有所了解。在江东,已经有大量豪强、富商关注到军中,愿与军中将士交往,谋取将士财富。只需赐给将士以安家之费,必然引得豪强愈发紧密与其交易,售予其房邸、器械甚至谷粮。” 给士卒津贴,这倒不是什么特别之政。早在汉武帝时期,便给士兵发津贴,由士兵自己去买猪肉或者猪下水改善伙食。从军家属亦有数百、上千钱的赐予。 而大唐府兵入伍,如果是骑兵,朝廷更是会直接给上万钱,补贴其购买战马。 所以张纮提出给士兵们直接发安家之费,孙策倒是没有惊讶,而是若有所思。 “君言凡编户之民,夫用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言下之意是让其妻女以工商为本业?” 张纮郑重的点头:“将军既然不立田制,便应允许田亩流通到有能力耕种的青壮力户手中。若能田尽得其耕,又岂差这万余妇人去耕作?” 张纮说的这句话,孙策非常认同。田尽得其耕是关键。 之所以宋、明两朝民间富庶,农业发展迅速,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不立田制下,土地自由流通到了有能力耕种的人家手中,使得田亩尽得其耕,才有了大量粮食产出。 所以既然田尽得其耕,孙策就没必要强行安排每个家庭都去从事农耕。更何况还是一群将士留守在家中的妻女。 中原作为农耕文明,自古重农。但孙策一直倾向于宋、元、明、清的田制,重农不一定要求每个家庭都守着几十亩地,均田生产。只要有人能把这所有良田都精耕细作了,其他人从事工商也没有什么不好。这才有宋朝高度发达的城市经济,明朝的资本萌芽。 孙策确实是不喜欢把所有人都均田限制在一小块土地上进行小农生产,连出门一趟都得申请路引。 毕竟绝对的平均,就意味着绝对的低效。 可是要把这万余将士的亲属都安排成工商户,孙策一时还真找不到什么安置之法。 工户!这在中原是非常稀少的。整个元朝,匠户才几十万。 孙策手里寥寥几个县,要养上万匠户,的确是压力极大。 如果不是站在吴县这片鱼米之乡,这种念头,孙策连想都不敢想。 这里实在是太富庶了,一郡获稔,则三郡皆数岁忘饥。 孙策郑重的向张纮请教:“君以为应当以何法安置将士妻子,以安其心?” 张纮认真的为孙策梳理了一番:“衣食住行为民生之要,故有黄帝之妻嫘祖,教民育蚕治丝茧,以供衣服。我以为当从纺织着手,安置将士妻女。” “将军所虑者,无非是财货不足,难以供养匠户。但若匠户本身生产的便是财货,如布帛等可为货币。则在供养匠户之余,结余还能扩充将军府库财富。” “将军须有信心,在任何郡县,只要能去除战乱,稳定生产,产出的财富一般都要多于消耗。” 孙策沉吟,微微颔首。他不由的再度想起来云锦。 工业这东西,最主要的就是一个规模化效应。没有什么大而不强之说。 重工业的魅力就在于大,在于多。大就是强,多即是美! 一个规模上万的纺织厂,纺织技术、生产规模和技艺水平就一定强于一万个小农家庭的闭门造车。 云锦就是刘裕北伐之后,将大量北方工匠迁到了建康,设置锦署,从而诞生的。 孙策现在不需要北伐,就有大量的北方工匠逃难到江南,如果可以把这些人都组织起来,从事纺织。 说改变整个江南的面貌可能不太行,但将吴县的纺织水平提升到一个新高度完全不在话下。 孙策若有所思,问道:“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