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最少一套是几个,多的那就几十上百个,工艺也从琉璃一路升级到金银,上镶玳瑁珍珠,螺钿宝石。甚至还有人特别有心,一套琉璃娃娃上百个,各行各业都有不说,还特地配了亭台楼阁,店铺集市,让帝姬可以玩过家家玩得更开心。
帝姬真就爱不释手地看了半天,最后将一个个琉璃娃娃放下。
“谁送的,记下来,”她说,“以后做沙盘模型时就找他家。”
在一边干活的女童就很迷茫,“帝姬,沙盘何解?作甚用的?”
宇文时中送的不是这些讨喜的东西。
他送了一幅画卷。
有女童就悄悄捂嘴,和同伴咬耳朵,“宇文先生也太吝啬了些。”
“也不要紧,只是不打听,”同伴也咬回来,“凭他寻了哪路的画师,怎么比得过官家的御笔?”
赵鹿鸣没理这些悄悄话,只说,“打开看看。”
女童展开了那幅画,有人就吃惊地吸了一口冷气。
“宇文先生也是资善堂讲过课的人,”又有人说,“怎么这样荒唐莽撞!”
那画不是花鸟鱼虫,绮丽春景,不是亭台楼阁,闲庭独坐。
画上是被驱逐的百姓。
他们自田里被驱走,自村落里被驱走,自磨坊被驱走,自码头被驱走。
那都是帝姬的产业!那都是白鹿灵应宫的产业!
他们逃进茫茫的山里,可那山也是有主的!那山也是帝姬的!
帝姬就对着那幅画坐了很久。
“替我请柳县府来灵应宫一趟。”
“帝姬?”佩兰很不解,“这是宇文先生的……”
“我知道,”她说,“我总得想办法将百姓请回来,再去见他才好。”
“我有个请求。”她很诚恳地看着黑眼圈逐渐淡化,整个人似乎又像个人的柳景望,“我想将那些被阉宦自家园田地间驱走的百姓寻回来。”
县令就吓了一跳,整个人又像是坐不住的样子,“寻他们有何吩咐?”
她赶紧摆摆手,“不吩咐,不吩咐,只是按着宋律,灵应宫原只该得些荒山的,现下却占了他们的地,很想他们回来,眼下秋麦也熟了,他们一年的辛苦,皆在此间啊。”
县令很不得体地摸摸屁股下的椅子,心想灵应宫的椅子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每一把都这么烫!
宋朝道观所能拥有的土地上限,原本是有数的,在京不超五十顷,在外不超三十顷,同时不许免去科差徭役支移。
但徽宗自己是个修道修得快要白日飞升的,他大笔一挥,直接给闺女千顷地——这是一口气连着封邑嫁妆一起给了的,他心里不觉得离谱,但在地方官看来,简直离谱到爆炸!这么多地怎么收?那就只能连着荒山、磨坊、码头、别人家的地,一起给她。
现在内侍们把这败家破业的缺德活计做完了,帝姬占了这千顷地就算是既定事实了,县令两头衡量,一头是百姓不错,但另一头的帝姬对他也有恩哇,那就很为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县府?”她像是看不出他的为难,又问一遍。
他纠结了半天,只好实话实说,“前番西城所的宦官们替帝姬收地,民怨颇……若再将他们寻回来,百姓们见家园失而复得,岂肯罢手呢?帝姬来日想换人租种,就难了。”
“那就不要他们罢手啊!”她很快地接话,“只要永佃制,将应交官府的赋税交我就是!我必不会令他们改租的!”
这椅子突然就起火了!
县令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心里万般念着官家的恩,送来了性情这样纯良宽仁的帝姬,可这事儿办起来,它很不是那么个效果哇!
但他是不能说实话的。
他当初在宦官们面前唯唯诺诺,卖了兴元府的百姓们一回,眼下要是阻止帝姬,别说帝姬怎么想他,他自己都看他自己是个与阉宦同流合污,最卑鄙不过的小人。
那他以后是别进灵应宫的门了!
反正这事儿不打紧,他寻思,最多也就是让帝姬鼻子上碰一点灰,那擦擦就好了。
“既如此,帝姬不如下一道令,下官安排人手,四处张贴文书?”
帝姬那白净的鼻子上,暂时一点灰也没有。
她看起来可高兴了,“就如县府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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