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阿蛮五岁便到了京都,只怕如今连延陵老宅是何模样,都已忘光了。” “那就抽个空,回去看看就是了。”汪仁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俩人就笑着谈起了少时在延陵的往事来,多数都是宋氏说,汪仁听着。 宋家富裕,宋氏小时是被娇宠着长大的,从未吃过苦头,说起往事总觉心头满是愉悦,怀念得紧。然而汪仁小时候过的日子,就没这般值得怀念了。可听着宋氏说起延陵的风土人情,他忽然也就不觉得往事不堪回首了。 静静在一旁听着的谢姝宁,思绪却不知飞向了何处。 延陵老宅的模样,她的确记得不大清楚了。 仔细算一算,她离开延陵,何止十年…… 在母亲回忆着年少时光的话音里,她暗暗长叹了一声。 晚些时候,她去见过云詹先生回来,留在北城用了饭,又陪着母亲说了会话,这才依依不舍地回了东城。 回到府里,燕淮却还不曾回来。 她便索性先去看了看燕娴,眼瞧着她吃了药歇下,这才回了上房由青翡服侍着更衣洗漱,捧了卷书靠在床头软枕上。然而这书上的字,她却是一个也没看进心里。渐渐变得幽暗的灯光下,她迷迷糊糊地想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事。 一会想起谢家来,一会想起小万氏跟燕霖,一会又想到了宫里头的事来。 想着想着,她握着书卷的手慢慢松了,手里的书“啪嗒”一声落在了被子上。 脑袋微微耷拉着,青丝如墨,沿着耳畔垂落下来,掩去了她半张睡颜。 寂寂长夜里,突然“噼啪”炸了声,一朵又一朵灯花湮灭。 她往被子底下钻了些,闭着眼睛,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梦里漆黑一片,没有光没有人,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一声赛一声得重,渐渐有如擂鼓。还有她的脚步声,急匆匆的,似在疾奔。 可四下里除了黏稠的黑外,还是黑,什么东西也没有。 她在梦里胡乱打着转兜着圈,疲于奔走,却始终找不到出路。 她慌了,嘴里呢喃着唤起燕淮来,眉头越皱越紧,额上冒出细汗来。 蓦地,身子一轻,她听见耳畔有人在说话,“我在阿蛮,我在……” ——是燕淮。 她心里一松,周身黑暗散去,意识清醒了些,伸手环住了燕淮,埋首在他怀里,心有余悸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你回来了。” 燕淮低头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说:“你方才魇着了。” “我做了个噩梦,周围黑漆漆的,怎么也找不着你。”谢姝宁蹙着眉,喃喃道。 好端端突然做了这么个古怪的梦,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大对劲。她有些心惊,惴惴不安,也不敢再睡。 “只是个梦而已。”燕淮抱着她,温声安慰,“你瞧,我不好好在你身边吗?” 谢姝宁点点头,从他怀里钻出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去看他,正要说话,忽然瞧见他身上衣衫被血浸透。 她尖叫一声,大汗淋漓地坐起身来,眼前明晃晃的,有个人飞快朝着她过来,喊着“阿蛮”。 她重重喘息着扭头去看,眼泪不受控制地扑簌落下。 刚刚沐浴过后的燕淮,先是听见她尖叫,又见她突然哭了,不由慌了神,“怎么了这是?” 谢姝宁不管不顾扑进他怀里,“默石!” 燕淮轻轻拍着她的背:“做噩梦了?” 谢姝宁说不出话来,只紧紧缠着他不放开,生怕眼前仍是梦。 良久,她才渐渐平静下来,哑着声说:“我梦见你浑身都是血……” “只是梦而已,我这不好好的吗?”燕淮将她眼角的泪痕轻轻抹去,笑着摇了摇头,“别担心,我好着呢。” 谢姝宁点点头,心中却仍旧波涛起伏。 她怎么能不担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