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年春天,土豆播种时候,为了让九泉之下的韩全兵也看到新品种培育成功的消息,李文归命人在他的坟地里,种植了一亩胜薯一号和二号种薯。
夏天时候,土豆花开的季节,远远望去,韩全兵的坟堆被白色的花儿包围,煞是好看。抽空一天,李文归驱车专门看了一趟,在坟地里,他摘下两朵白花,插在韩全兵的坟头。
他欣慰地说:全兵老弟,在那一世,你看到了吗?公司投资四百来万的育种项目终于有了结果,看吧,这里花开一片,不久的将来,定会大获丰收的!
在爹的坟头,他也种植了一亩新品种土豆。他要告诉爹,如今胜利公司的发展又迈上了一个新台阶。新品种的推广种植,不仅仅得利于公司的发展,还将惠及广大农户,带动他们增产增收。
故事讲到这里,李文归停下来,他点上一支烟,抽了两口,叹了一口气。
他语气低沉,说:“韩全兵为了公司的发展,日夜操劳,四处奔波,没有按时吃饭,最终劳累成疾,患上了难以治疗的胃癌,医疗水平有限,没能挽留住他的生命,真是遗憾!”
说完,他又沉默片刻,弹了一下烟灰,接着说:“2000年以后,公司有发展也有坎坷,但总体看来,一路处于上升发展期。除了公司的事,还有两件令人心痛的事,我一直避而不谈,但毕竟那是真实的过往,不得不提及。”
他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橱柜上的一张老照片。他告诉张岩说:“看到那张照片了吗?曾经我大哥文胜还在,后来,2001年,土豆成熟的季节,他离开了我们。”
张岩点点头,知道李总此刻的心情是悲伤的,他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听着。
他接着说:2001年,对我来说,是失败的一年,煎熬的一年。我讲过,你应该记得,那一年,定北地区遇上了一场罕见的大旱,四面八方的农作物几乎绝收了。
那年春天,我和广东一位商人签订了一笔大单,结果,由于干旱造成土豆减产,我最终没能按量完成收购任务,最后按合同约定,不得不赔偿对方一笔50万元的违约金。
那年,是很糟糕的一年。许多经销商为了完成订单任务,拿着现金亲自下地抢土豆,一天一个价格,竞争激烈的时候,半天一个价格。最终,还是由于资源有限,好多人都亏了,没完成收购任务。
土豆收购期间,一次,一位司机突然生病了,无法正常到岗。就算来了,由于吃了药物,昏昏欲睡,也没法开车。
最后,为了不耽误抢购任务,我安排大哥李文胜开车跑一趟乡里。
就是那一次,不巧的是,车子在半路上出事了,刹车突然失灵,山路弯弯曲曲,没法控制,大哥不得已打了一把方向盘,车子最终撞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上。
由于车兜里装着十几吨土豆,在下坡路上,动量太大,加上惯性,如此猛烈的撞击,瞬间车毁人亡。大哥当场被撞死了,连送医院治疗的机会都不曾有。
传来大哥死亡的噩耗,那一刻,我犹如五雷轰顶,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再三询问崔龙: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
崔龙紧紧抱着我,他哭了:大哥,不要这样,这是真的!大哥他走了,被车撞了!
人死不能复生,大哥死后,我花了一大笔钱,给他举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下葬那天,我的侄子军军,侄女岚岚,还有他们的妈妈,都哭成了泪人。
爹也在现场,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谁都无法接受的现实,他哭得死去活来,几次都哭晕过去了。
葬礼结束,爹伤心过度,卧床不起,大病一场。那些日子,爹时常埋怨我,他说,我是伤害大哥的罪魁祸首,他这辈子不能原谅我的过错。
爹说,你他妈着急什么?司机生病不能来,就缓一缓,你安排你大哥开车,是几个意思?你就是个催命鬼,他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
因为这事,我抑郁了好几年。这件事像一块大石头一样,重重压在我心上,我喘不过气来。两个孩子还在上学,我不得不承担起所有的费用,包括家里的日常开支。
起初,两个孩子也在埋怨我,说是我害死了爹爹。我无话可说,不得不把这顶黑帽子扣在头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可能,是我的真心付出感动了孩子们,后来,他们长大后,渐渐原谅了这一切,直到今天,他们放下执念,待我如同至亲。
大哥文胜走后,给爹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很长一段日子里,他都不想出门,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抽烟、喝酒,一个人自言自语,一个人偷偷抹泪。
思念儿子的执念,他一时半会走不出这个怪圈来。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劝过他,所有人都劝过他,最终无效。
后来,爹不知道在谁的影响下,竟然信起了佛。每日他起得很早,洗漱干净,吃斋念佛。他说,我要为死去的亲人祈福,让他早日脱离苦海,荣升天堂。
他还说,为了保佑几个儿女健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