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余岁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的阴冷。 他一瘸一拐,慢慢地朝太微靠近了过去。 姜氏骇然大喊,想叫太微快跑。她脸上肌肉抖动,泥水横流,迷住了眼睛。视野所及之处,变得一片朦胧。 那里头火辣辣的疼。 可她不能不看着太微,她不能由着她的女儿落入恶人手中! 姜氏竭力睁开双眼,放声尖叫:“俏姑——跑啊——快跑啊——” 可年仅十岁的太微,细弱伶仃,哪里跑得了。 几个人,将她们团团围起,一个个抓着衣领,拎畜生似地拎到了一块儿。树底下,还有祁老夫人的尸体。 老妪干瘦的身体里,竟也还有那般多的血。 姜氏怔怔地看着,开始作呕。 可胃里并没有任何东西,即便不断地翻涌,也只能吐出几口酸水来。她干呕着,又被人重重踹了一脚。 等到抬起头,颈边便已多出了一把冷冰冰的刀子。 那刀子开了锋,嗜了血,杀气腾腾。 姜氏顶着满面脏污,哭着去寻太微的身影。 崔姨娘几人,亦都大哭不止,紧紧蜷缩成了一团。 有人朝她们厉声断喝:“闭嘴!不许吵!” 又似乎有人在笑,像是捡着了宝贝,笑得心满意足,开心至极。那笑声听起来粗野不堪,桀桀如同恶鬼发出的声响。 那个瘸腿的男人,在摔倒的太微跟前蹲下了身。 他一把抓起太微的脸,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又去看其余几个姑娘的脸。从二姑娘祁樱,一直看到年幼的小七。 小七吓得脸色铁青,连哭也不会哭了。 他忽然“咦”了一声:“竟然真的有。” 言罢,他猛地站起身来,一拐一拐再次走向太微。他一边走,一边道:“把这几个带回去,剩下的,全杀了吧。” 说到“杀”字,他的声音却依然平静如常。 他明明说着歹毒凶恶的行径,可言语间流露出来的意思,却像是在做一桩天大的善事。 转眼间,哀嚎遍野,一声声的“救命、救命”,利刃似地钻入了姜氏的脑子。 她仿佛肝胆俱裂,浑身剧痛。 “俏姑——” 太微被那个跛脚的男人钳在了手中。 她奋力地踢着腿,拼命挣扎。 那男人“啪”地一声,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她脸上,口中念念有词,像在诵经,但细听而去,却不知是哪里来的伪经。 他一脸虔诚,抓着太微递给了一旁提刀的人:“神仙保佑,今日赶巧,这孩子的眼睛,怕就是大祭司提过的那一种了。” 姜氏叫人打破了头,晕晕乎乎,全然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怕是救不了女儿了。 她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等到苏醒过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们已不在那个荒无人烟的林子里。 周围有人,熙熙攘攘,喧噪得很。 她悄悄用力抹去蒙在自己眼睛上的泥。 先前的烂泥,已经干结成了硬邦邦的一块。她一动,就扑簌簌地从她脸上碎裂掉落下来。 忍着那针刺似的疼,姜氏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在的环境。 角落里,缩着一群群的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俱都衣衫褴褛,浑身是伤。 姜氏急急忙忙地四下张望起来,可不管她怎么看,都没有太微的身影。她的女儿,不见踪迹,难道已经死了么? 姜氏心中大悸,呼吸急促,忽然之间却听见了一声大哭。 那哭声又尖又利,几乎变了调子。 可她还是第一时间便辨了出来,那是她的女儿,是太微的声音! 她连忙不顾一切地朝前扑去,连滚带爬,想循着声音找到她的太微。 有人来抓她,有人来拦她,有刀子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人群喧闹,四散而开,露出了正中的一口青铜大鼎。那鼎身上刻满夔纹,斑斑驳驳,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东西。 她的太微,被人架在鼎前,浑身赤.裸,半张脸上全是血。 边上有个中年男人,穿着身古里古怪的长袍,正拿着把匕首在挖太微的眼睛! 太微尖叫。 无人搭救。 周围众人,皆只满脸激动地盯着那把匕首。 姜氏听见太微大哭,“娘亲——” 她的心都碎了。 她爬起来,趔趄着往前冲,却被人拽住脚踝,一把拖倒,扯了回去。有人来扒她的衣裳,一件一件,撕裂扯碎。 她方才知晓,布帛破碎的声响,原是那样的脆亮…… 那一天。 她看着她的女儿被人活剐双目,折磨致死。 …… 她无能为力,救不了她的俏姑,也救不了任何一个人。 这世上,再没有比那更可怕、更无助的感觉。 姜氏在帐子里,紧紧拥抱着她的孩子,一声接着一声喊她的乳名:“是娘亲疯了,才会看见那样的事……” 什么样的母亲,才会梦见自己的女儿被人杀害? 世人总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