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荼蘼花便已经开了吗? 沈嬷嬷有些怔忪地想着,一边朝太微走来的方向迎了上去。到了近旁后,她将众人屏退,只带着太微往祁老夫人那去,一边悄悄打量起来。 然而太微面上神色平静,并不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不像先前的祁茉,叫沈嬷嬷一看便知事情有异。 沈嬷嬷低声问了一句:“五姑娘今日可好?” 太微走在她身旁,闻言脚步微微一顿,声音轻轻地应道:“好。” 只是一个字,答得又快又短,半点情绪也不带。沈嬷嬷一时间分辨不出,她这个“好”字,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 等到进了里头,祁老夫人端坐椅上,正候着她们。 太微上前去,向祁老夫人福身问安,恭恭敬敬喊了一声“祖母”。 祁老夫人便让沈嬷嬷先行退下,只留太微一人道:“小五你来,到祖母身旁来说话。” 太微看了她一眼,缓步靠近后道:“祖母可是见过四姐姐了?” 祁老夫人笑了一下,没有接话,只是道:“来让祖母瞧瞧,今日在永定侯府玩的如何?可是有趣?” 太微的手被她拉高,握在了掌心里。 老妪的皮肤,仍然光滑细腻,像是一块上好的绸缎,可同真正的少女比起来,却还是粗糙了些。 祁老夫人轻轻摸了两把孙女的手背,笑微微地望着她:“如何?” 太微低垂着眉眼:“四姐姐是怎么说的?” 她执拗地揪着祁茉不放。 祁老夫人没了法子,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你四姐说,你们去听戏吃茶了,还放了纸鸢,是不是?” 祁老夫人避重就轻,只拣了不要紧的琐事来说。 太微闻言,心中冷笑,抬起头来道:“祖母,四姐姐除此之外,便再没有说起别的了么?” 她脸上带着两分愠色,似是要发火。 祁老夫人愣了一愣,颊边笑意收了些,放开了她的手道:“怎么,还有什么别的事?” 太微后退一步,当着她的面,“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磕头道:“四姐姐闯了祸,我去寻她,好不容易一道脱了身,她却过河拆桥,想要害我。” 这话说得极重,她的口气也很冷凝。 可太微的话,同祁茉的话,截然不同。 祁老夫人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不觉怔住了。 太微低低伏着身子,将额头贴在冰冷的地砖上,闷声道:“小五素来顽劣,时常惹您生气,但您平日里说过的话,小五全都谨记在心。” “我与四姐虽是不合,但那是对内的事,关起门来,如何吵嘴都是自家的事。可对外,我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姐妹。” “扪心自问,我喜欢四姐吗?我不喜欢。但出了事,便是陌路人也不能见死不救,何况是自家姐妹。”太微声音渐重,话里多了两分悲戚,“可我想救四姐,四姐却想害我。” 她抬起了脸,两眼含泪,咬牙道:“祖母您评评理,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祁老夫人叫她突如其来的一席话说得有些发懵,半响才回过神来道:“你起来,你先起来再说话。” 太微却还是跪着,一动不动,像生了根的树。 她鬓边簪着的小花,在灯火通明下,发出了清幽的香气。 祁老夫人盯着那朵花,蓦地叹口气,站起身来扶她起来:“你将事情仔仔细细地同祖母说上一遍。” 太微隐去了自己会武的事,只说是侥幸,发现祁茉不见以后,匆匆追上去发现了祁茉,又悄悄地捡了石头趁人不备砸上去,砸晕人救下了祁茉。 祁老夫人默不作声地听着,心里却开始乱成了一团。 她先前从祁茉口中听到的乃是太微胡乱走动不见了踪影,而太微所说的,则是祁茉不见了踪影。 这俩人的话,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一个追上去且找到了人,一个追上去却没有找到人。 照往常来说,祁老夫人是更愿意相信四姑娘祁茉的话。 可太微说的,更清楚,更有条理,更完整。 祁老夫人不得不相信,太微所言,更有可能是真相。 她望着太微的眼睛道:“你四姐独自一人跑了以后,你是如何脱身的?” 太微低下了声音:“我没能脱身。” 祁老夫人微惊,再问:“怎么说?” 太微来时便没打算瞒她什么,闻言略微一顿后就口齿清晰地回答道:“我遇上了六皇子。” 祁老夫人一震:“六皇子?” 太微颔首应是,将永定侯府的赏花宴如何古怪,自己又是如何被六皇子蒙住眼睛带到宅子深处的事都一一说了。 最后,她提了一句那场六皇子等人靡靡的暗室聚会。 还有,永定侯世子陈敬廷。 祁老夫人的脸色终于变了,她良久未曾开口,直到“噼啪”一声,案上燃着灯火摇曳了一下方才开口道:“那位送你回来的镇夷司的指挥使大人,也在场?” 太微点头不语。 祁老夫人在灯下仔细地看着她的脸,声音压低,小声问道:“那你,又是如何从那间屋子里脱身的?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