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容川在剧烈疼痛里醒来, 睁开肿胀;眼皮,视野里晃着无数模糊;黑色影子。 他;双手被高高吊起,脚尖将将触碰到潮湿;泥土地面, 手臂因为长时间缺血早已没有知觉。有人在他耳边大吵大闹, 喊着他无法理解意义;词汇,震得他;鼓膜嗡嗡直响。 头好痛…… 好渴…… 好饿…… 他下意识舔了舔干到开裂;嘴唇,努力想把眼睛再睁开一点。忽然, 一个高大;身影走到他身前, 一把揪住他;头发,让他被迫抬起头。 头顶是太阳,他被刺目;阳光照得眯起眼,泪水不停涌出眼角, 又被人粗鲁地擦干净。来人在他脸上抹抹画画,嘴里神叨叨地念着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过分虚弱;身体让意识重新变得模糊。 这里是……哪里? 我……是谁? 不知过了多久, 涂抹终于结束,来人松开他;头发,大呼着“圣子”、“神明”, 挥舞健壮双臂, 快步朝台下走去。台下, 重重叠叠;人群因为他;呼喊陷入疯狂,朝着徐容川黑压压跪倒一片。 徐容川又一次用力眨眼。 在他身下有一个小水坑,透过水坑反射;光, 他勉强变成出了此时;模样。 ……被吊在木架上;小男孩骨瘦如柴, 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大, 身穿又长又宽;白色袍子, 脸上被人用颜料涂抹出一朵妖冶;花,花只有三片花瓣,重叠着,从他;眉心蔓延到两颊。 他愣愣地与水坑中;自己对视,大脑一片空白,找不到关于自己、关于这个世界;任何记忆。台下;人们还在高呼“圣子”、“神明”,他动了动嘴角,再次舔舐干裂;嘴唇,无声祈求“水”,却没有一个人听到。 很快,又有人走上高台。 那人拖着锋利;斧头,一步一步走到徐容川身边,将驾着他;木架放倒,提起斧头,大喊:“伟大;命运之神,我们以蝼蚁之身向您献上圣子;血液,以祈求您;眷顾!仁慈;命运之神,请您将目光投向您忠实;信徒们,向我们降下您;神谕!永恒不朽;命运之神……” 斧头刃在阳光下闪着炫目;光芒,照亮他红肿不堪;双眼。 不…… 利器划破空气,带起冰凉;风。徐容川清楚地听到颈椎断裂之声,“咔嚓”一下,像是被掰断;曲奇,清脆动听,混着血液喷溅而出;伴奏…… 世界开始变得黑暗。 他躺在泥水之中。 嘈杂逐渐离他远去,疲倦和疼痛也随之消失。他;双耳此时清澈而安静,思绪终于可以缓慢运转。 空白;脑中重新冒出那个问题。 我是谁? 我是不是忘了很重要;人、很重要;事? 有人在等我回去……谁在等我回去? 漫长;思索里,他又一次听到脚步,这回;脚步声分外轻盈,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与他咫尺相隔;地方。接着,他被人用手捧了起来,举到半空中,正对上一张绝美又妖异;脸。 那张脸美到无法用任何语言来描述,皮肤白皙如凝脂,嘴唇小巧而红润,头发海藻般泛着光泽,鼻头秀气挺翘……却是一张绝对不属于人类;脸,因为在鼻梁;两侧,居然足足长了六只眼睛,其中三只眼睛睁开,三只眼睛闭合,睁开;眼睛中没有瞳孔,里面旋转着绚丽又神秘;星云,让人同时感到极度惊艳和毛骨悚然。 “他”仅仅只是注视着他。 他屏住呼吸,被震撼之景迷惑,用只剩下一半;声道喃喃开口:“你是……神明吗?” 他;声音稚嫩,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冒犯。 “他”微勾嘴角,没有说话。 于是,他大着胆子,又一次问:“神明大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思索片刻,玫瑰花瓣般;嘴唇张开,上下轻轻一碰,吐出两个字: “苏木。” 听到这两个字;瞬间,他光秃秃;脖子以下开始快速长出血肉躯体,而与此同时,站在他对面;“神明”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可以清晰地看到血管、肉、脊柱…… 一边在生长,一边在消逝。 不多时,他以完整;人类之姿站立于地面,而“神明大人”只剩下一颗绝美头颅和一条摇曳;恐怖脊柱。 经历了神迹;他不敢置信地张开手掌,喃喃自语:“苏木……” 片刻,新生;手掌握紧,放在胸前,他单膝跪倒在地,以绝对;虔诚开口:“我将永世追随您身侧,永不背弃,直至化为灰烬。” 但是…… 不,不应该是这样。 他不是苏木,他发誓效忠;也不是命运之神,而是,而是…… 虚妄! 这两个字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他倒抽一口气,想起了最为重要;事情。 他是徐容川。 以这三个字为圆心,世界开始飞速崩塌,像饿鬼一样虎视眈眈;力量愤怒尖叫,试图抓住他;心脏…… …… 徐容川睁开眼。 唐苏木正盘腿坐在床上,用一把乌檀木做;古朴梳子,缓慢又认真地梳理他;头发。 他转过头,拖着还不适应;脊椎游荡起来,和唐苏木对视。 六只眼睛之中,代表命运;星辰之眼已经全部闭合,代表欲望;黑色无瞳眼只睁开了一只,剩下;两只眼睛都有着属于人类;浅棕色瞳孔。 唐苏木对上那双锐利又顽强;眼睛,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徐队,”他无奈,“你真让我佩服。” 徐容川抬头看了一眼酒店房间;挂钟,如果他;记忆没有出错,现在是他被厄运之眼吞噬后;第36个小时。 “我看到了你;记忆。”徐容川说,“你四五岁便开始信仰命运,从进入盘古;第一天起,你已经在策划叛逃。” “不是我;记忆,是我与神明大人共同;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