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左右得了卫璋做什么?何况父亲一上来就质问我的不是,怎么不想想我也是死里逃生,奔了一夜,方才从虎口逃脱。如若不是我命大,眼下父亲还能看到我好端端站在这里吗?” 这话落地,面前男人微微一愣,旋即他又换上了那副她厌恶的冷漠嘴脸:“可你还人好好立在这不是吗?你哥哥眼下才是生不如死!” 卫蓁微微一笑:“卫璋是死是活与我有何干系?” 哪怕是与人争执,她也依旧面色不变,声音温柔。 说到底,卫昭的话根本没在她心中掀起丝毫的波澜。 在卫昭的心目中,只有卫璋兄妹是他的亲生骨肉,她与卫凌不过是亡妻留下了一对累赘罢了。 好在他们也从未将他当作过父亲对待。 从来没有过期望,谈何会失望? 卫蓁转身欲走,身后人再次道:“站住!做父亲的说你几句,你还敢忤逆!我还听说,今日是祁宴送你出林子的,你与他在山中待了一整夜才回来,是吗!” 时下民风开化,男女之间并无什么大防。卫蓁道:“他为了救我,这有何不妥?” “可当时那么多人都看到你与他共乘一骑,举止亲密不谈,更是当着太子的面搂搂抱抱。你即日就将嫁与太子,这般做又是何意?” 卫蓁不知此事传到外头怎变成这般,她与祁宴分明已经有意克制避嫌。 卫昭冷笑:“太子虽面上不说,难保心中不会对你有意见。如若因为此事招致太子与王后的不满,卫家可不会陪着你一同受牵累。” “你母亲说了,王后素来严厉,此事若落入她耳中,怕是不会轻易揭过,你且改日去王后面前给个解释,或许此事便过去了。” 他口中的母亲,说的是她名义上的那个继母。 卫昭谈及此事,并非多关心她,不过是怕太子妃不稳罢了。 何况,她何须再考虑太子和王后是何心情? 她已决定退了这门婚事。 从此,京都的一切和她再无半点关系。 “这是我的婚事,就算有什么,也不用父亲来插手。” 卫蓁说完转身往自己的殿舍走去。卫昭哑口无言,望着她身影被灯笼烛光拉长,直至不见。 ** 暴雨夜,卫璋寝舍。 太子一人坐于案前,烛光昏昏然,浓重阴影打下来照在他身上,几乎将他的身形吞噬。不多时,内里侍女传来消息,道是卫璋醒了。 太子看一眼残棋,扔下指尖棋子,起身朝内走去。 脚踩在水磨砖地上,激起巨大的回响,床上之人听到动静转过首来,唇瓣蠕动了一声,“殿、殿下……” 景恒长身立在榻边,看他虚弱犹如风烛一般,强撑着爬起身子,露出残缺的右肩,血腥味扑鼻而来,令景恒皱了皱眉。 卫璋想要抱拳行礼,反应过来已经没了右臂,面色苍白道:“多谢殿下今日前来探望,臣不胜感激。” “不必感激,”景恒语调淡淡的,“卫璋,这一次孤也救不了你了。” “殿下!” “此前孤就曾告诉你,莫要冲动行事,你却反复这样鲁莽不计较后果。如今景恪死了,父王怒气难平,此事必须要一个说法。向来杀人就是要偿命,你是知晓的。” 随着这话落地,床榻上人双瞳睁大,脸颊肌肉都不住地抽搐起来。 “殿下,臣这般已是与活死人无异!昨日实则是被景恪殿下所逼,求殿下为臣做主!” “这话父王不会信。” 景恒的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自己去请罪或许还能有一条活路,可如若无人负责此事,父王盛怒之下,你连全尸都留不住,他已知晓你当日伴驾在侧,孤会帮你求情,算你渎职之罪,到时候不过流放百里。” 卫璋匍匐在床,眼中血丝泛滥,缀满泪意。 “另外,这件事你不可再透露更多,尤其是关于卫蓁。” 景恒需要卫家,如若卫蓁也被牵扯此中遭了罪,必然使得王室与卫家生分,那时候卫凌还如何能为他所用? 景恒道:“实则景恪一死,你也算帮孤除去了一心头大患,如今父王膝下便只有孤一个儿子了。你不过是一时委屈罢了,待父王大限之后,孤坐上王位便迎你回京,如何?” 景恒知晓他心中纠结,一时如何能接受得了? 卫璋满目惶惶,抬起头,牙关都在打颤,然而到底说不出那一个“好”字来。 景恒叹息一声:“你我一同长大,也算情同手足。待你走后,我会好生照顾你的妹妹,不会叫她受一点委屈,待日后我为楚王,也会记着你们兄妹二人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