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我们去暖殿看看。” 卫蓁仰起头,垂在身后的浓密的长发,覆在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上。 他是见她不肯承认,便逼着她一同去那刺杀的现场,好让她露出马脚。是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会叫她承认的,是吗? “走吧。”祁宴声音再次响起,话语中的强硬,已不容她拒绝。 “既然表哥这样说了,那我们便去吧。”卫蓁轻声道。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殿舍。竹帘被掀起,春光落在身上,影子洒在身后。 没几步,迎面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卫凌见到祁宴,目中诧异:“方才去找你不见你人,你竟在此处。你和我阿姊这是去做什么?” “有一些事与她私下谈。”祁宴停都没停一下。 卫凌不解,又看向卫蓁。 卫蓁一时不方便将事情透露给他,摇了摇头,大步跟在了祁宴身后。 卫凌望着他俩离去的背影,眉心直皱,只觉这二人有事瞒着他。 祁宴早上拿一个珍珠耳珰到他面前,问是不是他阿姊的。其他的倒是没有多说。 这向来八竿子打不着一处的两个人,怎会凑在一起?着实奇怪得很。 却说那边,卫蓁与祁宴走在池苑的小道上,一路上宫人皆垂首行礼。 卫蓁落后他半步,看着身前人的侧颜。 “表妹知晓景恪在朝中司职何事吗?”他问道。 “掌刑罚,司狱讼。” “是,景恪手段凌厉,行事暴虐,向来送到他手里的犯人,就没有拷打不出来的,无论是用水刑、笞刑、又或者凌迟之刑。今日帮着调查的也都是他手下,办事风格一脉相承。” “知道什么是水刑吗?”他侧首而问。 分明那样残忍的刑法,却由他云淡风轻地讲述出来。 卫蓁越听面色越白,心知他这般说,无外乎是想唬住她。 “暖殿到了,”卫蓁岔开这个话题,“表哥找到什么线索吗?” 守在门口的侍卫给二人让开一条路。 殿内还维持着事发时的样子,并无其他人在。 方跨过门槛,一股难言的不适便翻涌上了卫蓁的心头,她视线所及一片晃荡,仿佛回到了昨日的场景,指尖都跟着战栗起来。 “表妹?” 卫蓁脸色苍白,回过神来,发觉祁宴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卫蓁道:“无事,走吧。” 祁宴将她带至床榻边,“线索自是找到了。目前有以下几个疑点,一是昨日景恪倒在榻边,为何会衣裳不整,床榻凌乱,二是景恪脖子为利器所伤——” 他顿了顿,一双漆黑的眸子看向她,“旁人说是刺客所伤,我倒是觉得他们不至于用这等利器,刺得太浅,且没有伤及要害,更像是女儿家的簪子一类的器物。” 卫蓁走到一侧窗边,鸦睫扑簌着,喃喃道:“然后呢……” 祁宴道:“三是,搜查下来,的确发现了一些女子可能存在过的痕迹。譬如之前展示过给你的珍珠耳珰,还有榻上的口脂印,以及……” “床柱之上有一些抓痕。我想若是那女子留下的,那她指甲之上必定也会有痕迹。” 卫蓁垂下眼帘,看到自己左手,小指的指甲盖上,微微裂开了一条缝。 方才他翻看自己的手,便是为了看这个? 他脚步声朝她这里走来了,身上环佩碰撞,发出泠泠轻音。 “可男女之间力量悬殊,如若是那女子做的,怎可能将一个八尺男儿放倒?”卫蓁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卫蓁在问他,也是在问自己。 从事发之后,她便逃避回想暖殿的种种,可眼下真置身此地,方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景恪事先将殿内熏香换成了迷药,可那时他自己也昏迷了过去,难道他不清楚那药性有多大吗? 且为何殿外没有一个看守的侍卫? 景恪固然势大,可这里是章华离宫,宫宴由太子全权负责,外面都是太子的人,景恪的手无论如何也伸不到这里来。 他如何有这个本事做到? 卫蓁思绪如同乱麻,问道:“宫宴之上,各个地方都有宫人守着,难道没有宫人目睹到谁来过暖殿?” 昨夜卫蓁离开宴席,是一个侍女给她指路,说可以来此处歇息更衣。 “有的。”祁宴道,“昨晚应当是有一个叫月萦的宫女,在这处暖殿附近值守。” 正当时,殿外响起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