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入夜了 , 灯笼左右摇晃 , 烛光与风雪在泼墨般的夜色中交织缠绵 。
祁宴就在殿内 , 正趴在榻上 。 左盈帮其上完药 , 起身将双手在水盆中浸了浸 ,
“ 将军的伤势是皮外伤 , 未曾伤及筋骨 , 只要按时上药 , 伤口处生肌去疤 , 很快就能
祁宴脸埋在枕头中 , 嗅了一声 ,“ 左盈 , 你将药也给公主送一份 。“
左盈才应下 , 余光訾见一道影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外 , 定睛一看 , 正是晋王 。
对方跨入门榭 , 拙手示意他莫要出声 , 左盈朝其行礼 , 拈起药箱 , 退了出去 。
殿门在背后关上 , 晋王拍了拍身上的雪 , 一眼便看到床希之后趴着的祁宴 。
少年赤着膏 , 身上缠满纱布条 , 额间碎发上还沾着细碎的汗珠 , 双目安静地闭着 , 仿佛太累睡了过去 。
晋王等了一会 , 也没等到床槐上人的动静 , 这才迈开步伐朝榻边走去 , 他坐下 , 静静打量着面前人 。
烛光勾勒出年轻男子漂亮的眉眼 , 他眼帘浓密 , 眼角轻勾 , 每一分弧度都恰到好处 , 在灯下显得尤为温和 , 一瞬间令晋王想到了故人 。
他苍老的手从袖管中探出 , 悬在半空中许义, 终是慢慢覆了上去 , 便觉祁宴眼睫在自己掌下一颤 。
年轻男子眷开眼 , 眸中一闪而过惑色 :“ 大王 “
“ 你醒了 。 “ 晋王收回手 , 语调冷淡 ,“ 寡人夜里出来 , 正逢大雪 , 无处歇脚 , 路过你这处院子 , 只是顺道进来坐一会 。“
“ 嗅 。 “ 少年就低低回了这一声 , 没再开口 。
这态度平平叫晋王觉得 , 反成了自己非要来见他不可 。
晋王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 扫视这一间大殿 , 殿内陈设简朴 , 处处透着冰冷 , 无一点生气 。
晋王拢紧身上狐裘 :“ 屋内冷如冰家 , 怎不点火盆 ?7“
“ 大王忘了 , 您叫医工不许给我上药 , 也不许宫人送炭火来 。“
晋王经他一提醒 , 想起自己气急之下的确下过这一命令 。
“ 寡人叫你不许点炭火 , 你记得一清二楚 , 叫你不许与楚公主在一起 , 你怎么偏就不听 ?“
祁宴不语 。
晋王冷冷一笑 : “ 还和寡人羿 , 真不知你这脾气学了谁 。“
祁宴道 : “ 臣性情继承父母 , 自然也是承袱于祖辈 。“
他说得面色坦然 , 晋王倒被堵得说不上话来 。
晋王道 :“ 今日是你母亲的忌日 , 你可知晓 ?7“
两三刻的沉默 , 祁宴道 :“ 臣未曾忘记过 , 早些时候已经给她烧过纸 。“
晋王眼中坚冰似的神色渐淅消融 , 他哑着声音道 :“ 祁宴 , 你对你母亲可还有印象 7“
祁宴道 :“ 有的 。 阿娘去世的早 , 但臣这么多年还记得阿娘的音容笑貌 , 记得阿娘极爱花钿 。“
在他三四岁的记忆里 , 阿娘身影沐浴在金色的夕阳下 , 坐在梳如镜前 , 长裙栖媚地贴顺着地面 , 自己捧着脸趴在阿娘的膑上 , 父亲为她贴上花钿 , 那些珠宝华篡折射出明灭的光亮 , 与融融金光点落在她眼里 , 她笑靥温栖 , 这是祁宴为数不多的的印象 , 埋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
祁宴轻声道 :“ 在瑕城封地 , 我时常会去阿娘屋子 , 看到那些从未变过的摆设 ,
便感觉她好像仍陪在我身边 。“
晋王眸光微荡 , 声音渺渺如烟 : “ 是 , 她是爱花钿 , 从小就喜欢漂亮的东西 , 寡人给她的嫁牢都是各类首饰 。“
思量起往事 , 浓烈的感情便如潮水涌来 , 晋王抽出思绪 , 看向面前人 : “ 寡人问你 , 你可知罪 ?“
少年缓缓拿起头 。
说了这么久 , 晋王愿意看在女儿的面上 , 给祁宴一次机会 , 只要祁宴肯低头 。
祁宴声音平静 :“ 臣何罪之有 ? 臣倾慕女儿家 , 愿与她结为眷侣 , 此情出于本心 , 不知自己何罪之有 。“
“ 就算大王逼臣认罪 , 可大王知晓我心中的答案 。“
“ 你若当真是不知悔改 , 那寡人便按照律令治你的罪 。“
祁宴起身 :“ 臣甘愿受罚 。“
晋王气得说不上话来 , 看着面前执拗的少年 , 也早就预料到会得到这个回答 。
他叹息道 :“ 在见到你前 , 寡人也曾想过姬琴的孩子会是何样 , 你当真与她一样不知悔改 , 不撞南墙心不改 。“
晋王起身欲走 , 目光落在他杭边 ,“ 你养伤时还在看兵书 ? “
“ 是 , 臣既为将领 , 便不能有一日废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