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成为怪谈的, 不一定都是曾经的受害者。
沢田纲吉从很早以前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但他其实并不确定这次的古田先生是不是属于这种情况,也许“想要啃噬谁来复活某个人”的想法只是基于临死前的执念而形成。
所以……
“古田先生, 您是怎么死的呢?”沢田纲吉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里多出了一丝冷意, 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眼神里的警惕更深了——他的身体比他的思维更早确定了他的猜测。
他能够通过电话和鬼沟通,鬼也会因为规则必须和他沟通,但这并不代表每一次沟通都会有效的——如果不用些特殊的方法的话。
“为什么你说失败了呢?”
比之前更多了几分锋芒的提问, 连咬字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刻意了许多,语气放缓——
“你现在,在谁的身边?”
沢田纲吉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出,多了几分失真,也许是它的错觉, 它突然觉得这个人类的声音里多了一些什么。
它必须要回答这些问题。
它突然产生了这种想法。
昏暗的出租屋里,佝偻着的黑影抱着一台老旧的电话蹲在角落,它背对着整个房间, 面向满是污渍的墙角, 谁也看不清它的脸。
“我、失败了……我、有人……妨碍了、我……”
“我被……烧死了。”黑影有些神经质地挠了挠脖子, 挠下了一下焦炭碎屑,“那几个……可恶的、小鬼……”
它的声音越发沙哑恐怖, 它逐渐再次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我要……抓到那几个小鬼……我要……吃掉它们……”
“我……”
“你先冷静一下, 古田先生。”话筒里传出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近,就像是从身后传来的一样。
它微微颤了颤,更多的焦炭碎屑从他的身上掉下来, 落在了地板上。他有些僵硬地动了动, 突然脑袋一百八十度扭了过来。
一个棕发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大开的房门外,正拿着显示通话中的手机, 平静地看着它。
门外,是一个有些虚幻、像是另一个空间的演播室,棕发青年就站在那个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演播室和它的房间之间的交错处。
——被沢田纲吉摘了下来的耳机,被放在了台面上,如果凑近去听的话,就会听到耳机里传出的电流声以及黑影将焦炭碎屑挠了下来的细碎声音。
同样的声音也从沢田纲吉现在拿着的手机里传了出来。
沢田纲吉握着手机,往前跨了一步,从演播室进入到了这个凌乱的房间。
演播室变得更加虚幻了,和原本房间外的走廊交叠在了一起,就像两个空间暂时重叠了一样。
“冒昧来访,打扰了。”沢田纲吉没有放下手机,垂眸看着蹲在墙角的那个正一百八十度扭过头来看着他的黑影,“因为你实在不肯回答你现在在谁的身边,我只能亲自过来看看。”
沢田纲吉移开了视线,随意地扫过了整个房间。
他的视线马上就被那一堆垃圾下的探出的一只稚嫩的手吸引了。
那是小孩子的手,皮肤泛着不正常的苍白,手上还有极深的咬痕。
沢田纲吉侧耳仔细听了听手机里传来的声音。
背景里那些小孩的尖叫声原本并不明显,就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但随着他的靠近,声音比之前清晰了一些。
【先生……我好害怕……】
【先生……请救救我……】
是属于不同孩子的声音,都是女孩子,它们都在哭喊着、惊叫着。
“先生……”这一次,声音从垃圾堆下传来。沢田纲吉看到垃圾堆下的那只手动了动,朝着他的方向努力张开了手指,像是想要握住些什么。
“先生……兹……请带我……回家……”
它们在哭泣着。
沢田纲吉沉默了片刻,迈步朝着那个垃圾堆走了过去。他来到了垃圾堆的面前,半蹲了下来,伸手握住了那只幼小的手——冰冷僵硬的触感让沢田纲吉的背脊都不自觉升起了一些战栗。
“你叫什么名字?”沢田纲吉任由不远处的黑影以扭转着脑袋的方式看着他,轻声问道,“你的家在哪里?还记得父母的联系方式吗?”
沢田纲吉慢慢起身,并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就将垃圾堆下的那个小女孩,一点一点地拉了出来。
它的手臂、肩膀、脸颊……都带着咬痕。它身上的衣裙已经被扯烂——那是小学的校服。它生前只是个小学生。
“几年级了?”沢田纲吉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盖在女孩身上,轻声问道。
“六年……级了。”它的嘴巴没有动,声音像是从腹部传出的。
“很害怕吧。”沢田纲吉对着手机说道,一只手为它整理着凌乱的短发,“为什么会在这里?”
“想要……打工、赚零花钱……买可爱的发卡……找到了……为叔叔打扫卫生……的工作,和大家……一起过来了。”
混着鲜血的眼泪从女孩那几乎要撕裂的眼角渗出,从被啃烂的脸颊滑落。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