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一把……”江蕴道:“那他到底写了些什么可能说?” “不能。” 苏明樟道:“具体的自是不能说,但可告诉你,他是在提新政。” “新政?” 苏明樟道:“是税收方面的新政,但因是科考文章,倒是没有写的太明确张狂,只是举新政,自然也就会有否定旧政的意思,旧政是先定的,几十年下来也并无太大不妥,更何况事关税收,敏感的很。 他前面都是洋洋洒洒的说辞,与多数考生风格无异,可最后几条对纠正详细的整改,于考生而言,他僭越了,这是能考中一甲,真正入朝为官后,才该做的事情。 而一个殿试考生对大靖税收之政高谈阔论,皇上大怒也很正常,但我看了他所提的,也确实实在为家国百姓考量,所以此事不能说定会出事,只能是何种可能都有。” 苏明樟这回解释的很详细了,江蕴虽不能知道江晟具体写了些什么意见,但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江蕴道:“这样听来,倒真是想赌一把,他若是求稳,慢慢来就是,到底是年轻气盛吧,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只怕最难过的是江晗。” 当初是江晗求她,帮着找江晟,如今他们三人皆是无父无母,江晗出家后,心中对仅剩的亲情很是记挂。 到底世上还有很在乎他的人,江晟这番动作,实在是不妥帖。 苏明樟道:“许是这般,我只你与他关系并不紧密,不过到底还是有层血亲在,我既知了这些情况,理应让你也知道。” 江蕴点点头,道:“虽说关系不紧密,但也是又亲,此事事关重大,依你之言,最后是皇上定夺,横竖我是没资格插手,他若是飞升,自然是喜事一件,我也会真心贺他,但若是…… 若是结果不好,我也只能尽力帮着垫后而已。” 苏明樟道:“过些时日估计就有定数了,不要太影响你的心情。” 江蕴继续吃饭,“我又不是经不起事儿的人了,该吃吃该喝喝,我们将他找回来后,他也没有要与我见上一面的意思,我也懒得瞎操太多心。” 苏明樟见她这般心态,也松快了些,但也还是道:“若是皇上看了恼,我也能旁敲侧击的说上几句,再多也就不行了。” 江蕴道:“政事敏感,我理解。” *** 净慈寺。 太阳落山之际,江晟一人背着包裹进去,直接先进了后院之中。 此时刚过了饭点,素斋差不多都被吃完了,江晗在园中清扫,一抬头却见江晟回来。 “晟儿?” 江晗将扫帚随手放下,双手自然地在衣裳上拍了拍,掸掸灰过后走来,“为何回来了?这还没到放榜的日子吧?” 这寺庙在郊外,去皇城要半日马车,若是腿脚赶路,要清早出发,傍晚才到。 他们姐弟二人现在清贫,江晟是靠走的。 虽说过去小余氏是给他留了不少银子的,但在村里那户人家住了那些时日,银子是早就被吞干净了,说来也是照顾他收留他的辛苦钱,江晟何尝不知,就算是再幸苦,也值不得那么多银子,只是他不过才满十五,又是文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也没什么可反抗的。 他志在庙堂,自记事起,命中似乎就只有读书二字,所以便想着,但科考考上,一切也便都好了。 包括母亲最后与她交代的事情,也都会慢慢达成。 江晟还没有回答江晗,而是放下包裹,笑道:“饿了。” 江晗道:“这刚都吃完了,你且等会儿。” 她招呼七兰去给江晟先下碗素面,又问了一边:“问你怎么先回来了,也不说。” 江晟坐下,他一身素净的白布衣裳,因着走了些山路,而沾了点泥泞。 “自然是因为城中开销大,且离放榜还有些时日,所以这才先回来了。” “你都考完有两三日了,放榜需要多久?” 江晟道:“半月。” 江晗:“他们看卷子这么慢?” 江晟道:“倒也不是慢,只是卷子多,看卷子的人也多,吏部先过目,千百张卷子中,要慢慢挑选,一大半自是直接被扔了,身下的层层选拔,苏相也是要过目的,最终到皇上手里,不过几十份,然后还要一一排名,半月是最少的,有时延了时辰,一月也是有的。” “那皇城边上的客栈,我可是住不起,且也没有这儿安静,我还是回来住着,过些时日再下山去。” 江晗道:“话是不错,只是这样你吃苦,也麻烦,其实……你若是愿意去姐姐那里……” 不等江晗说完,江晟就先打断道:“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