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太傅听了这话,眼神微微呆滞了一下,随后被涌上来的怒火所替代,“你放肆!你这个不忠不孝,忤逆尊长,连血脉亲情都不放在眼里的畜生,我……我怎么会养出你这种货色来?!” 若是以前,江蕴听着这种话必然是要心酸的失眠一夜,但她九死一生逃出宫后,如今再听,已经变得冷漠淡然。 或者说是麻木。 她手上稍稍用了些力,让簪子的尖锐处微微刺痛江太傅,在他身后冷冷道:“不忠不孝?混淆皇嗣那才叫不忠,太傅为臣不忠啊!” 江太傅疼得“嘶”了一声,江蕴继续道:“那日的雪下得可真大,太后派两个假阉人凌辱于我时,不知太傅是否也在这醉花楼里与娼妓寻欢作乐啊?” 她声音不响,但却如恶鬼般缠人,凉意与戾气无孔不入地刺着江太傅的神经。 那件事江太傅本也觉得太后办得太急,但如今这逆女已经毁了江家的大业,此刻还在这种场合威胁于他,他便是死了也不会认半点错,他语调轻慢道:“派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又有什么差别,你如今还不是被苏相厌弃,卖到窑子来了。” 江蕴道:“太傅误会了,我只是路过,现在我要出去,让你的人滚开。” “不可能。” 江太傅也是在官场上见过腥风血雨的人,怎会因为江蕴的这点威胁就认怂?而且他打心底里觉得,她再如何也不至于真的做出谋杀亲爹这种事。 他看着小厮,道:“过来,把她抓走!就算是伤了杀了我也绝不怪罪于你。” 小厮听了这话胆子也大了起来,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朝也往床榻走近。 江蕴瞪红了眼,瞳孔下移,从后面睨着江太傅道:“太傅笃定我不敢下手对吗?可这发簪杀人我已有经验,还怕再多一个吗?” “老子是你亲……” “大义灭亲,有何不可?” 说罢,她真的将发簪刺入了一些,还不到半个指甲盖的长度,江太傅就疼得险些背过气去。 扎的穴位,当然比寻常皮肉处要疼上许多。 血液溢出,顺着他的侧脸流下。 小厮见状又僵住了身,江太傅也不敢再有所命令。 他半晌缓不过来,胸口剧烈起伏,手指发抖,“你……你真的敢……” 江蕴也紧张得很。 她其实并不敢真的杀死江太傅,若江太傅死了,自己估计也会被这小厮用匕首捅的满身窟窿。 这小厮虽说不怎么会武功,但毕竟是个男子,投机取巧她或许可以,但正面对抗她一定完蛋。 她知道若不是江太傅没穿裤子,又怕暴露身份,早就有一万种方法弄死她了。 场面再度僵住,沉默之下,疼痛似乎刺激了江太傅的理智,忽然间,他居然咯咯笑出声来。 江蕴听他颇为自信地说道:“我方才说错了,你不敢,你到底是不敢下手,我的这个好女儿啊,是多么惜命的一个人,为了苟活不惜为奴,这样一个人,会选择与我同归于尽吗?” 江蕴握发簪的手不易察觉地抖动了一下。 到底还是有点脑子的。 她被说中了。 发簪在江太傅皮肉中,即便抖动的再轻微,他也能很明确地察觉到。 他知道自己说对了。 既然她没有同归于尽的决心,又在这装腔作势些什么?他又何须惧怕? 江太傅冷静下来,看向小厮,然后有用目光指了指自己散落在地上的外裳。 小厮会意,但江蕴并没有看懂。 只见小厮收起匕首,两手拾起江太傅的外裳摸索了一番,在内侧的暗袋中找到一枚烟筒,只需轻轻一拉便会往空中射去一束烟火,伴随着刺耳的声响。 江太傅这么多年,在洛阳城中也私养了一些死士,这烟筒便是联络用的信号。 那些死士有的是功夫和计谋,就算江蕴拿着江太傅当人质,他们也有法子搞死她。 例如闯进门后袖中飞出一根银针,就会让江蕴还没反应过来就两眼翻白,断气倒下。 原本江蕴失踪时,这些死士就满洛阳城的找她,后来得知她躲进了相府,这些死士也就暂时无事可做了。 毕竟苏明樟暗中的人手绝不比他江太傅少,真要对相府动手,只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曾经江太傅就派人试探过,暗中试探,有去无回,明着试探,单那一个程风就让人难以应对。 可如今江蕴送上门来,又不敢立刻与他同归于尽,那就如一只待宰羔羊。 江蕴眼睁睁看着小厮走到床尾的窗边,对着天空拉响了那烟筒,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江太傅的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