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北京城来了多少人,走了多少人,反正我们祖祖辈辈在这里扎根,看它起高楼,看它楼塌了,不管了,管他们要不要守城。” “走,走,这还打什么仗。” 李熏染跟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着一个红衣女子躲在营帐后,被人护着,不敢出来。 她没看见脸,但是根据这几天的风闻看,应该就是景王妃。 想要名声被反噬,景王妃这下子要倒霉了。 廖清风那边也被百姓和受伤将士给包围了。 当然,他们挑不出来廖清风任何问题,他们也不可能反对廖清风。 但是廖清风自己都病了,还怎么指挥别人打仗? “老姜,你干什么去?”一个老兵问另外一个瘸了腿的老兵。 那老兵卷着两个席子,道:“我还有个年迈的老母,我出来的时候,她还能动,她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说我有守城经验,让我来。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样了,想回去看看。” 有个十七岁的少年,胳膊断了,用另一只带着血的手捏着手里的护身符,低头看着,很出神,好像是在想着什么人。 养马的小吏将一把青草放在马嘴边,对马说:“开春了,有好吃的了,我吃不上了,希望你有命,替我多看看春夏的景……” 守门开栓的老兵摸着门栓,耳朵听着外面,眼泪不由地留下来。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哭,但是从他表情中可以看出,他不想被破城门,却感觉自己无法坚守,而感觉异常悲愤。 谁都能感受到如今将士们消极的情绪。 本来大家踌躇满志,誓死要守卫自己的家园。 七八十岁的普通老妪,也知道教育儿子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可人们发现,那些权门不会,他们没有教育,他们没有信念,他们只知道吃喝玩乐赚名声。 将士和热心的百姓突然迷茫,他们到底为什么而守城? 为了谁而守城? 回家吧! 如果这座城市要覆灭,那么大家都应该回家看看。 跟父母坐在一起,跟妻儿作别,也好过这种没有目的的看守。 回家吧。 他们只是普通人,外敌入侵,最倒霉的是勋贵,他们是老百姓,老百姓就是牛羊啊,哪里不需要吃羊肉,哪里不需要牛耕田? 放弃,他们兴许就有活路。 不然他们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了什么守城。 突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大皇子来了。” “晋王殿下来了!” “晋王殿下带着药材来了!” 这几声,像是沸水落入油锅中,更如干裂的大地遇到了瓢泼大雨,人们瞬间清醒,满怀希冀地看着声音方向。 一个坐着轮椅,脸色极其苍白的男人缓缓像大家走来。 到了城墙楼梯下,他慢慢从轮椅上走下来,一个素白的女子手扶着他的胳膊,让他一步,一步,一步…… 虽然缓慢,但是脚步十分坚定地爬上了城楼。 站好后的晋王被一阵风吹拂,细长但是很瘦的身子明显恍惚一下,人们看的心提了一下,不过他很快站稳,非常稳,稳如泰山一样,他对着身边的女子浅浅一笑。 然后看着附近不安的将士们道:“大家,辛苦了,本王这里有一批药材,可供全城将士们渡过难关,大家不要怕。” 之后他又语气坚定的道:“本王从此刻起,再也不会离开这里,除非击退劲敌,不然本王与城池,与百姓,共存亡。” “哦,药材是海宁崔家的外甥女,李五小姐捐献的。她很小,才十三岁,她拿出了全部的家当,捐了粮食和药材,本王想,在站的各位都是这样的有识之士,有你们在,北京城安!” 说完,他就坐在内侍给他搬过来的椅子上。 坐下来,他单薄的身子咳嗽了几下,感觉方才那两句,已经耗费了他太大的力气。 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羸弱,不堪一击。 感觉如果世上都是他这样的人,不会有战争,人类自己就灭绝了。 他这样一个病人,自己都站不稳呢,怎么守城? 而且他只说了两句话,没有一句铿锵有力,直达人心。 可是奇了。 方才还悲观躁动的侍卫百姓,突然间内心无比的宁静。 大家都觉得,他们的晋王殿下虽然羸弱,可声音是那么的好听,春风化雨。 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