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那等懦弱之辈,那日贺父在外拦人,宋老夫人也略有耳闻。 事后她寻人前去胡同,只见贺父奄奄一息,只剩半条命,半疯半癫,问什么都说不了话,只会傻笑,和疯子无异,不出几日又失足跌入古井中,人捞上来早没了气。 宋老夫人拄着沉香木拐起身:“过几日是上巳节,贺鸣来我们家后,也没好好走走,正好,你陪陪去,别整日陪我们这些老婆子。” 三月三,上巳节。曲水流觞,游春宴饮。江南多才子佳人,若是有心上人,也可在这一日折柳相送,邀其出游。 宋老夫人此举,再明显不过。 宋令枝目露诧异:“祖母……” 宋老夫人笑而不语,只抬手,唤柳妈妈上前:“那锦匣装着的可是千年老参?” 柳妈妈笑着福身:“是,这一锦匣皆是老爷带回来的珍稀药材,不光有千年人参,这血燕雪蛤也是极好的。” 宋老夫人点点头:“打发人给严先生送去,也算我们的心意,别亏待了人家。” …… 西苑幽静,积雪消融。 一众丫鬟婆子手捧掐丝掐金锦匣,自廊檐下穿过。 知沈砚不喜人叨扰,丫鬟轻手轻脚在案几上铺上铺了红毡,又小心翼翼放上锦匣。 除送来的药材外,另有宝石玉袂,金玉如意十余箱。 岳栩清点后,逐一让人搬去库房。宋家出手阔绰,随便送人之物,都是价值连城。 而后又将清单送至沈砚案前。 花梨大理石书案上设一方官窑三足洗,沈砚端坐其后,眉眼淡淡,似笼一层轻薄烟雾。 岳栩毕恭毕敬:“主子,宋瀚远等人已过了云州。” 宋家商队声势浩大,光是商船就有不少,船上一应吃食具备,亦有弓箭手数百名,以备不时之需。 岳栩将一薄薄纸张递上,“主子,宋家的家产除明面外,还有纸上这些。” 名扬天下的云溪茶庄,京城最有名的醉仙楼,闽州人来人往的青山酒肆…… 宋瀚远为人谨慎,做事隐蔽,岳栩颇费了些功夫,方一一寻得。 沈砚视线漫不经心在纸上掠过,他身影隐在光影之外,晦暗不明。 指间的青玉扳指解下,沈砚抬首,指骨轻轻在案上敲打。 ……宋令枝认得自己的字。 自那日宋令枝在书院说错话,回来后沈砚便将身边的人细查了一遍。 无人有嫌疑,唯一的可能,就是皇后曾将自己的字拿给宋令枝看过。宋令枝的丹青,也是京中名师赵旭所授。 宋家家底不薄,名下的茶庄酒肆都是埋暗桩、传达消息的好去处,也怪道皇后会如此看重宋令枝。 青玉扳指在案上发出清脆声响,窗外明月高悬,银辉轻洒落在扳指上。 沈砚身影如竹,清冷声音伴着月光:“我听说,宋瀚远爱女如命。” 岳栩低头:“是,属下还听闻,宋瀚远不忍女儿受委屈,故而想着招婿,想来府上那位贺公子,便是日后宋家的姑爷,二人还约了上巳节出游。” 青玉扳指转动,终在掌心停下。 沈砚低眸。 爱女如命。 也不知道宋令枝的命,宋瀚远肯拿多少家产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