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门带回的,前儿宋令枝也得了好些。 姜氏不喜欢丈夫,这些年宋令枝还未曾见父亲在碧玉轩留宿。每每见着宋瀚远,姜氏都是冷脸相待,说好话陪笑的永远是父亲一人。 小夫妻的事,宋老夫人也不好多说,只无奈摇头。 暗恼儿子的不争气。 车马簇簇,七宝香车穿过湿漉长街,而后停在山门外。 早有小沙弥在山门垂手侍立,迎接宋老夫人等人。 宋老夫人满面堆笑:“怎么不见你师父?” 小沙弥拱手:“老夫人莫怪,故人远方而来,师父正在陪客。” 宋老夫人摆摆手:“不过是白问一句罢了,你别多心。” 众奴仆婆子簇拥着宋令枝和宋老夫人上山,又一层层瞻拜而上。 宋老夫人上了年岁,雪天路又难行,自然是走得慢些。 宋令枝搀扶着祖母:“祖母,山路崎岖,还是让他们抬了竹椅轿来,倘若摔了,可不是闹着顽的。” 宋老夫人笑睨宋令枝一眼,挽着她手笑:“不妨事,且礼佛必得心诚,哪能不走着上去。” 宋老夫人执拗,宋令枝自然不好多说些什么,只得尽了心伺候。 小沙弥闻得这话,却是笑开:“老夫人莫怪小的多嘴一句。” 一路走来,亏得这小沙弥说说笑笑,陪着解乏,才不至于太闷,宋老夫人自然不怪罪。 小沙弥笑言:“菩萨心善,怜天下妇孺老幼为先,自然不会怪罪老夫人。且老夫人平日往海灯添的香油灯草哪个少过,更不会怪罪了。” 说着,又赶忙让人抬了竹椅轿来,伺候宋老夫人上轿。 连着下了半日雪珠子,地上皑皑白雪足有半人多高,上山难下山亦不是易事,雪势渐大,宋令枝越性陪着祖母,在金明寺偏院住下。 奴仆婆子早早将偏院洒扫干净,白芷和秋雁搀扶着宋令枝入了屋子。 朔风凛冽,侵肌入骨。 鎏金珐琅火盆燃着金丝炭,秋雁上前,掀开盖子往里丢了两块香饼,环视一周,秋雁忧心忡忡。 “姑娘,这处不比家里,冷得厉害。奴婢去找人多添两个火盆……” 宋令枝出声制止:“何苦来,不过住一夜罢了,哪里这般娇贵。” 秋雁掌不住一笑:“姑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可别到了夜里睡不着,又该喊着让人添炭了。” 一席话说得屋内三人都笑了。 忽而听见院中小丫鬟的声音,秋雁好奇前去,槅木扇门推开,却见那小丫鬟手中抱着汤婆子,她笑盈盈:“秋雁姐姐,这是刚刚小沙弥送来的,说是让姑娘将就用些,都是干净没用过的。” 秋雁笑着接过:“劳烦他费心,天寒地冻,怎么不留他多吃一杯热茶?” 小丫鬟:“怎么没有?不过那小沙弥赶着去后院照看狸奴,奴婢也不敢耽搁。” 宋令枝闻得说话声,从屋内走出:“后院有狸奴?寺庙养的还是山里跑出来的?” 小丫鬟忙忙福身:“奴婢也好奇,多问了一嘴,说是后山跑来的,这天冷,怕那一窝狸奴冻坏,所以他赶着回去添柴。” 出家人心善,慈悲为怀。 宋令枝眉眼弯弯:“难为他有心了。” …… 雪簌簌下了大半夜,四面粉妆素裹。 金明寺后,上客堂檀香缭绕,昏黄烛光跃动在棋盘上。 良久,终传来悠长的一声长叹:“贫僧输了。” 老人一身灰色僧袍,手里捻着一串沉香佛珠,眉眼温和恭顺,任谁见了,也不会将眼前人和在沙场上所向披靡杀伐决断的摄政王联想在一处。 手中的白子随意丢开,沈砚端坐在蒲团上,一身玄色暗花翠竹雨花锦广袖长袍,他眉眼淡淡,墨色瞳孔如院外黑夜。 眼皮轻抬,烛光洒落在他眼中,似泛着浅淡涟漪。 钟鸣鼓响,远方幽幽传来钟声,沈砚慢条斯理盯着眼前的僧人,轻哂:“皇叔如今……可真是比不得从前了。” 僧人唇角挂着浅浅笑意:“三皇子慎言,此处早无皇叔,只有净空大师罢了。” “是与不是,皇叔自己心里清楚。” 清冷如山泉的声音落下,比之窗外的山雪越发清寒彻骨。 沈砚起身,颀长身姿映照在槅扇木窗上,似皎皎明上月,不容亵渎。 雪色连天,窗外红梅绽雪,倏然嘎吱一声,似是梅枝断开。 沈砚猛地抬眸,凌厉眸子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