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异样,他声音温润如玉。
命宫人将案上十锦攒盒的糕点也带去沈砚宫殿。
他笑笑:“这糕点我吃着不错,想来三弟也会喜欢。”
宫人福身退下。
寒冬凛冽,宫人一手提着攒盒,顶着刺骨寒风从廊檐下穿过,瑟瑟发抖。
身上的冬衣不足以御寒,尚未行至沈砚宫殿,宫人双手双足都冻得通红。
雪天路难行,宫人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中,好不容易行至沈砚宫殿,眼角肩上都落满雪珠子。
“……三殿下、三殿下?”
寝殿昏暗无光,身后冷风飒飒,阴森可怖。
宫人后颈生凉,颤巍巍将十锦攒盒放在地上,又在槅扇木门上轻敲两三下。
“三殿下,太子殿下刚打发奴婢来给三殿下送吃的。”
殿中迟迟不曾有人回应,宫人无奈,只能将攒盒放在地上。
迎着风雪往外走出。
行至宫门口时,身后忽然传来嘎吱一声响,宫人回首望去。
沈砚遍身纯素,单薄身影落在冷风中。
冷眸垂首睥睨,忽而望见地上的攒盒,沈砚面无表情,一脚踢翻。
风雪交加,攒盒滚落台矶,顷刻间,满碟糕点散落一地,当中还混着几个饺子。
隔着雪色,宫人遥遥瞧见这一幕,大吃一惊。
提裙想要折返回去,倏然见沈砚哐当一声,重重将门关上。
木门在风雪中摇摇欲坠,沈砚的身影也彻底消失在眼前。
雪珠子簌簌往下飘落,模糊了视线。
宫人双目瞪圆,不可置信望着眼前的一幕,而后愤愤咬牙,为自己喊屈。
早知如此,她才不会连夜冒着风雪过来。
怪道皇后不喜三殿下。
同为皇后一母所出,太子殿下温和儒雅,待人亲和。可三殿下……
宫人望着那扇紧阖的槅扇木门,双眉紧皱,复又转身,絮絮叨叨离开。
身后风雪翻滚,冷风萧瑟。
园中凄冷寂静,无一人伺候在前。
殿中幽暗,沈砚只着一身象牙白长袍,昨夜起了高热,沈砚这会子浑身滚烫,意识模糊不清。
殿中无一处炭火,冷风从窗缝透入,彻骨的冰寒,饥寒交迫。
双手双足彻底无了力气,尚未行回榻边,沈砚脚步踉跄,重重摔在木地板上。
哐当一声巨响,落在寝殿中犹为突兀。
可也只是一瞬。
寝殿空荡寂寥,唯有少年瘦弱的身影蜷缩在殿中,凛冽寒风将他重重包裹。
眼皮很重,很重。
殿中的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灯在风中摇曳,似晃出重重黑影。
再然后——
沈砚彻底陷入了昏迷。
地面冷冽,并未烧着地龙。
沈砚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一天、两天,又或只是过了两三个时辰。
再次醒来时,天色全黑。
皑皑白雪在园中堆积,足足有两尺多高。
身上的高热还未褪去,沈砚单手撑在地上,只觉浑身僵硬麻木。
骨节在冷风中咔嚓咔嚓作响。
好不容易直起身子,蓦地,指尖发麻,胃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痉挛疼痛。
沈砚单手抚着腹部,一不小心,又一次重重摔在地上。
沉重的一声闷哼从胸腔溢出,少年紧紧咬着牙,努力找回残留的一丝理智。
恶心的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四肢僵硬冰冷,犹如坠入深深冰湖。
蓦地,耳边闻得极细极细的一声,似是从殿外传来。
不像是宫人的声音,倒像是……爪子挠门。
细听之下,那声音又很快淹没在风雪中,转而只剩下几声孱弱猫叫。
满腹疑虑,困惑不绝。
沈砚剑眉紧皱,只当是皇后那边又寻来什么挡灾的法子,他唇角勾起几分嘲讽讥诮,不以为然。
猫叫并未停下,许是没了力气,又开始拿爪子挠门。
沈砚忍无可忍,猛地起身推开门。
漫天雪地中,一双琉璃眼睛闯入沈砚视线,小小的一团白影“吧嗒”一声撞在沈砚脚上。
约莫是饿很了,白猫叫声孱弱无力,气息微弱。
瘦骨嶙峋,唯有那双琉璃眼睛还有几分光亮。
“喵呜、喵呜……”
沈砚单手拎起白猫后颈,同那双眼睛对视。
沈砚脸上掠过几分不耐烦。
白猫乖巧缩在沈砚掌中,悄悄拿脑壳碰碰沈砚的手心。
小小的一团,兴许还没一抔雪重。
殿中无半点光影,晦暗不明。
殿中无多余的烛火,锦衾冰冷,难以御寒。
小猫颤抖着身子缩成一团,一双眼睛有气无力,似是随时都有可能断气。
不知为何,它竟半点也不怕沈砚,还一味亲近人。
案几上的茶水是前日剩下的,早就凉飕飕,沈砚倒一点在掌心。
待暖和些,方伸手递过去。
小猫悄悄看他一眼,缓慢支棱起四肢,趴在沈砚手心,轻轻啜了几口。
很快喝完。
沈砚又倒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