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栏小院,有酒无茶,三人对饮,一言不发。
最终还是风沙打破了僵局:“王薄突然成为柴皇面前的红人,想必仪兄非常吃味吧?”
赵仪不动声色地道:“我和任松的副手都被调走,独玄武似乎无损,风少不生疑?”
风沙歪头道:“韩通主持扩建开封府,临近完成,应该脱不开身。贺贞则无官身。”
任松笑道:“风少的分量跟你我还是不同的,柴皇难免顾虑。”
风沙一听,反而心虚,沉声道:“我什么分量我自己清楚,还不至于吓住柴皇。仪兄应该知道些什么,不妨明说。”
赵仪凑近些道:“先皇尚未发迹之时便与凤翔军使王景交好。”
风沙的眼光剧闪一下,低声道:“就如柴皇和你么?”
赵仪不答,低头喝酒。
风沙皱起眉头,他还真不知道郭武和王景有这层关系。
如此说来,王景显然是郭武的心腹,那么天然亲近彤管,反之亦然。
简单来说,柴兴只用拨弄王景就会把彤管拖下水,一旦彤管下水,他也会跟着下水。倒过来推,如果他不想彤管被王景拖下水,必须对柴兴做出某些妥协。
虽然处境仍比被架空的赵仪和任松强上很多,但是不可否认,他确实被牵制住了,面对柴兴的时候难免束手束脚。
之前,他和赵仪在教坊司密谈,通过利益交换让柴兴默许了一份相当于丹书铁券的空白名单。
彤管以此保下了一批受到灭佛牵累的官员以为羽翼,从此拥有了超出长公主身份之外的政治影响力,不再单纯倚靠柴兴的恩宠。
柴兴默许归默许,警惕之心显然随之而起,更由此发现他和彤管拥有相当密切的关系,否则怎会凭白送给彤管这样一份重礼?
如今这一手名为暗度陈仓,并且引而不发,既可以用来牵制,也可以用来试探,试探彤管对他来说到底重要到何种程度。
风沙心思电转,忍不住叹气道:“柴皇当真高明啊!全盘兼顾,无有遗漏。”
四灵就像一张桌子四条腿,青龙这条腿本来就是断的,如今汴州四灵的朱雀和玄武也被柴兴暂时折断,仅剩他这条腿还被柴兴拴上了一根绳子。
届时柴兴只需轻轻地一扯,结果不问可知。
柴兴高明就高明在断而不推、牵而不扯,予以最大威慑的同时,也不至于把他们三个给逼得破釜沉舟。
任松苦笑道:“这下咱们三个难兄难弟,谁也没得跑了。”
赵仪凝视风沙道:“还在南唐的时候,我曾请益,那时你认为王萼得位不正,难以服人,东鸟会继续乱下去。且乱在两人,一是王振,二是王崇。”
风沙点头道:“我记得,云虚组织的清明踏青会,那次钱二公子也在。”
赵仪以极其谨慎的口吻暗示道:“虽然东鸟至今尚算稳定,但是风少的推测绝对不会有误,如果东鸟现在能够乱起来,或许对咱们目下的困境大有帮助。”
他深谙平边策的明暗两策,北周乃是佯装西征,目的在于诱使南唐降低警惕,再趁其不备,反戈一击。
如果这时候东鸟陷入混乱,自以为北周无暇他顾的南唐很有可能出兵占便宜,本就打算回马一枪的北周将会占尽形势,处于绝对的优势。
赵仪相信风沙不会信口开河,既然那时就敢做出预测,说明早就埋下伏笔。
只要现在能够拿出来,无论谁找他们的麻烦,第一个不答应的人将是柴兴。
任松忙道:“风少在东鸟称得上呼风唤雨,我也可以帮些忙。可惜还是太被动。东鸟再乱,若南唐不动,仍旧无法牵动局势,望风少能够在南唐也出把子力。”
想要搅乱东鸟局势,东鸟总执事肯定不会同意,他是东鸟总执事的人,而非相反,是以顶多敲敲边鼓。
风沙在东鸟则拥有相当大的势力,并且相当独立,完全可以抛开东鸟四灵自己干。他全力配合的话,那么成功把握很大。
如果有办法让东鸟陷入混乱,引得南唐出兵,柴兴绝对欣喜若狂,保管要什么给什么,他们所面临的一切架空都将立刻烟消云散。
其实架空本身并不致命,致命在于被架空之后无力抵挡群狼饿窥,群起围噬。
风沙思索良久,展颜道:“这么好一个先示敌以弱,再趁机斩首,得以威慑四方的机会,何必白白错过?”
赵仪和任松相视一眼。
任松试探着问道:“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越是想打的时候,越要装成不想打的样子。越是能打的时候,越要装成不能打的样子。
早在辰流的时候,风沙就对绝先生用过这一招。
当时任松正陪在绝先生的身边,眼睁睁看着绝先生从自信满满到错愕失色,闹了个满盘皆输,黯然败离辰流。他自然刻骨铭心,想忘都忘不掉。
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