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路上的行人纷纷归家,几刻钟后,天色完全黑暗了下来。万家灯火相继而亮。 长安城东北面,许多坊靠近皇宫,因此这里多是达官贵族的居住之地,长安城的西北面,由于靠近西市,这里的坊聚集了大量的富商以及胡人、波斯人等化外之民。因此长安的坊市格局一直就有“东富西贵”之说。 长安城西南脚,归义坊。 这里远离繁华之地,多是一些贫苦人家的聚集地。 一个破旧的院落里,亮起了点点灯火。屋内,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正捏着一个小女孩的手,手把手地教她写字。 小女孩儿大概七八岁,面色有些发黄,明显是营养不良。仿佛是觉得写字挺好玩儿,她的脸上时不时漏出一丝天真烂漫的笑容。 “浩儿,丫丫,吃饭了!” 一个粗布灰衣的妇人端着一个菜盆,走了进来,笑着说道。 “哦~,吃饭咯!” 小女孩儿欢呼一声,从男孩儿的怀中挣脱出来,跑到餐桌旁边,看着菜盆里的饭菜直流口水。 男孩儿好笑地摇了摇头,对那妇人问道:“娘,阿爹今晚不回来吃饭吗?” 灰衣妇人怔了一下,说道:“你爹他在灞上帮人卸货,今晚怕是不回来了,浩儿你别管那些,先吃饭吧!” 小男孩低声答应了一声,默默地回到饭桌前坐下。 “来,浩儿,吃个鸡蛋,这是为娘今天在胡员外家做工时,他家的小娘子塞给为娘的,你快吃了补补脑子,这样来年说不定能考个状元!” 夫人小心翼翼地剥好了一个鸡蛋,放在了小男孩的碗里,慈爱地说道。 小男孩儿看着碗里的鸡蛋,又看了看旁边馋的直流口水的丫丫,他用筷子将鸡蛋夹到了丫丫碗里,说道: “娘,孩儿在国子监中午有鸡蛋吃,这鸡蛋就给小妹吧!” 他心中想到:这次的月考一定要拿到第一,这样就能带着爹娘,带着小妹,去醉仙楼大吃一顿了,听说醉仙楼的酒称得上神仙佳酿,父亲很久之前好酒,但是这些年为了供自己读书,再也没喝过酒了,一定要带父亲去尝一尝; 小妹也好久没吃过肉了,醉仙楼的啃的鸡、狮子头、红烧肉,小妹一定喜欢吃; 醉仙楼的东坡肉、回锅肉阿娘一定喜欢吃。 灰衣妇人本来伸手想阻止,但听儿子这么说,只能作罢,她叹息一声,说道: “浩儿,昨日听你说,你们学馆今日要来一个新先生,怎么样?新先生教的好不好?” 这小男孩就是算学馆的孟文浩,今天课堂上李泽轩还点过他的名上黑板做题。 孟文浩笑道:“娘,我们新来的先生您肯定也认识,他就是前阵子向朝廷进献曲辕犁的蓝田县男。他的算学能力自成一家,是孩儿见过学识最为渊博之人。” 灰衣妇人明显吃了一惊,她诧异道:“竟然是李县男,这人可是我们贫苦人家的大恩人,浩儿你跟着李县男可得好好学本领,不可辜负了他老人家的教导。” 孟文浩嘴角一抽,心道,要是先生知道有人称呼他老人家,会作何感想。 第二日,风和日丽。 “娘,孩儿去国子监了!” 孟文浩吃完早饭,冲厨房里正在收拾碗筷的母亲喊道。 妇人走了出来,问道:“浩儿你昨日不是说今天休沐吗?怎么还要去?” 孟文浩回身说道:“娘,先生昨日留了一题,孩儿今日要去国子监将它解出来。” 说罢他便转身跑了。 妇人心有疑惑,想出声问询,儿子却已经走远了。 国子监。 大门旁边的银杏树下,站着一个蓝衣少年。 少年一动不动,抬着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银杏树顶端。 在匆匆而来的国子监学生人流中,少年犹如一批昂着头的孤狼,孑然独立于天地之间,显得非常另类,过往的人群很快就注意到了他。 “嘿,你们瞧,那边有一个傻子,站在那儿一动都不动。” “哈,还真是,咱们国子监怎么进来了一个傻子?” “他不是傻子,这人我认识,是算学馆的孟文浩,在算学馆他的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 “啊?算学馆今天不是休沐吗?他怎么还过来了?” “谁知道呢!大清早的不在家睡觉,竟然跑到这儿发呆,真是有病啊!” “据说算学馆每个月休沐八天,好幸福!” “是啊,凭什么他们每个月就能休沐八天,我也要跟我们书学馆的先生抗议,我们也要每月休沐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