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成手里把玩着那把玄铁大刀,见余镇山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不禁非常满意地扯开嘴角笑了起来,待余镇山走近,拍了拍其肩膀道:“有劳兄弟了,你现在可以归队了。”
原来,这余镇山竟是慧成布下的一名暗线。大约在六七年前,朝廷有意在在广化寺、独尊寺等江淮各个佛教场所排查建文帝下落,安排慧成来罗田招募情报人员。余镇山本是当地一驿足,便是那时候投奔他的。
五年前,慧成受命在广化寺潜伏,偶然间得知天完宝藏的秘密,追查之下,在多云山深处发现了一处宅院,主人是一位古稀老人,根据情报分析,得知他很有可能是当年的天下第一罗倚,经向皇帝汇报后,安排余镇山扮作被官府冤枉殴打逃跑至深山的穷苦农民,后来果然被罗倚收在身边。
这余镇山虽然是驿足出身,但的确是个做锦衣卫的材料,在没有得到任何指示的情况下,居然自己想出了给罗倚下药,让傅擎和徐豪、明湘拼个两败俱伤的计策。
慧成当年还曾质疑余镇山潜伏的必要性,没想到如今终于起作用了。
本来自己火药没有发挥应有的威力令他沮丧不已,可没想到余镇山略施小计,既让在场几大超一流高手斗得你死我活,还被他暗中捡走了玄铁大刀,这天完宝藏现在非己莫属了。
陈全忠眼见慧成拿到了玄铁大刀,也不禁非常高兴,忙凑过来道:“大师,如今藏宝图和玄铁大刀都在我手,不如趁他们纷争之时,我们立刻前去寻找宝藏,以免夜长梦多。”
慧成狡黠地看了陈全忠一眼道:“不急,方才有不少人看到大刀掉到了这边,已经前来寻找了,如果我们现在去,即使找到宝藏,有那些人在外面守着我们也难以带走,不如先藏起来,待他们死得差不多了,又找不到宝藏,必定下山,我们再找到宝藏迅速带走,如此岂不更好。”
“嗯,大师说的在理。”邹折过也附和道。
虽然如此,陈全忠仍隐隐感觉不安,他抬头看了一下不远处的山坡上,那里战斗快要结束了。
傅擎强撑着最后一口真气,为方凌燕洗了血,然后一张口,一口心头血喷涌而出,头一歪,没了呼吸。
罗倚看着这位小自己六岁、须发瞬间全白的师弟,不禁悲从中来。当年他二人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若非纵横教设计挑拨,他们也不会反目成仇。后来二人查清楚原委,冰释前嫌,相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依然老死不相往来,暗地里却要与纵横教斗到底,这才有了这次多云顶之会,没想到,本该两人并肩战斗,如今却生离死别,饶是二人均已看透生死,却依然难以割舍心底的那份同门之谊。
明湘在属下的助战下,逐渐恢复攻势,让李如风等人不得不节节后退,正此时,忽听一阵琴音响起,正是那元人萨都刺所作之《满江红?金陵怀古》。
李如风听那曲声,有一种非常熟悉的韵律,似乎正是师傅王肇仁的风格,不禁士气大振。
徐豪和明湘几人听那琴音,却恍似千军万马袭来,一时感觉颇为逼仄。
未几,便见一青衣先生与一古怪老翁自山石之上飘然而来。那青衣先生手操古琴,正是王肇仁,而那古怪老翁则赫然正是赵孤舟。
王肇仁相比几个月前,显得更为精神,但眼中也多了几分忧虑、几分杀气。他瞥了一眼艮岳盟门人后,迅速投入对徐豪、明湘的战斗当中。
这一瞥让温德宗直打了个哆嗦,不自然缩了缩鼻子。
赵孤舟则缓缓走向罗倚,似笑非笑地抱拳道:“亲家翁,别来无恙。”
罗倚眉毛一挑,调整了一下呼吸,忍着伤痛道:“是你?”沉默半晌后又道:“你既已归隐山林,怎又出来兴风作浪?”
赵孤舟呵呵笑道:“您这话说的,您不也归隐山林了,怎还来此受辱。说实话,要不是您那宝贝徒儿要来蹚这趟浑水,我还真不愿意来呢。”
明思泉和方凌月在一旁听着两位前辈对话,颇为不解,却又不好插嘴。
罗倚哈哈笑道:“老夫已是将死之人,你当年做过的事,我就一并带到棺材里去了,也希望你能好自为之,周全这些孩子们。”
赵孤舟一愣,旋即道:“老哥请放心,待此间事了,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我赵孤舟也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
罗倚默默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思绪却飞到了三十多年前。那时候,他和师弟傅擎都是江湖上的翘楚。而赵孤舟则是纵横教中有望竞争掌教纵使的人之一,当时,他挑战的竞争目标较为困难,就是挑动江湖上名气正盛的罗倚、傅擎师兄弟二人反目成仇,并且要让傅擎打败罗倚,于是才制造了两人家庭的悲剧事件。
然而,赵孤舟的目的并没有实现,罗倚、傅擎虽然反目成仇,但是两人在最后一战中双双跃下山崖,胜负结果如何无人知晓,并且自此后罗倚在武林中消失,傅擎虽隐居罗田天下第二庄,却对胜负如何闭口不谈。因不知胜负确切结果,赵孤舟也失去了成为纵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