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三爷惦记了一晚上,第二天吃过饭就到了老兄弟家里。 村人忙着给后院收尾,他就到前院说话儿。 邰老爷子对老哥哥很是敬重,从随身的荷包里捏出烟丝给老哥哥蓄进烟袋锅儿,点了火。 那些年他不在家,家里媳妇孩子没少得老哥哥照顾不说,就是邰家一族有今日也都是老哥哥的功劳。 这几年灾荒不断,邰家村死掉的人是前后几村里最少的。 邰三爷很高兴,吧嗒了几口烟袋锅儿,觉得这烟丝分外的香。 刘冬娘端来了大陶碗,倒了粗茶,笑道,“三伯稍等一下,我嫂子在屋里哄珠珠呢。这丫头今天懒被窝了!” 邰三爷听得也是笑起来,应道,“成,我也没什么着急事。” 说罢,他又同老兄弟夸赞起来。 “咱家老大媳妇儿和老二媳妇儿都是好的,处的像亲姐妹一样,凡事不争不抢,干活儿也不攀扯。不像我们家时不时就闹一场! “我家继胜媳妇儿看着不言不语,心里可有主意了,继财媳妇儿呢,虽然比之前改好了一些,但还是奸懒馋滑。也就老二继富媳妇儿憨厚勤快不计较,否则,怕是整日鸡飞狗跳,没有安静日子了。” 邰老爷子同老哥哥感情好,说话也不会拐弯抹角,就劝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儿孙多了肯定要吵闹。 “幸好你家我嫂子是个厉害的,能压住这些儿媳。但是,过几年家里日子好过了,该分家还是分家吧。 “继财他们三兄弟都得了家底,也能更卖力气干活儿,有事的时候互相搭把手,感情也错不了。 “倒是整日聚在一起吵吵嚷嚷,谁多了谁少了,计较个没完,慢慢就把兄弟情义耗费没了。” 邰三爷听得有道理,不住的点头,叹气道,“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但还是有些舍不得。年岁大了,总想把儿孙都拢在身边,天天能看到,这心里才踏实。” 邰老爷子陪着吧嗒空烟袋锅儿,笑道,“咱们都土埋半截了,说不定哪日就闭眼睛了。提前安排好,到时候也走的放心。再说了,炕头汉子可没几个出息的,有机会还是要儿孙们出去走走啊。” “对,那我有时间就琢磨琢磨。”邰三爷应着,转而说起昨日之事,“你同老大媳妇儿说起教村里小子写算了吗?这些小子以后若是真出去闯荡,总得有些本事傍身啊!” 老爷子点头,正好杨丽华抱着睡眼惺忪的珠珠从旁边屋子出来,他就道,“让老大媳妇儿跟你说。” 杨丽华抱了珠珠行礼,老爷子赶紧把珠珠接了过去,生怕摔倒了宝贝孙女。 杨丽华又给两人添茶,这才把昨晚的话说了一遍。 邰三爷皱眉,有些犯愁,“各家都指望闺女干活儿呢,每日来学写算怕是不会同意。不如先让小子们学了,他们回去自然就教自家姐妹了……” 杨丽华摇头,还要说几句的时候,院子外边却突然吵了起来。 “伯娘,伯娘!呜呜,伯娘救命!”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抹着鼻涕眼泪,小炮弹一样从外边冲了进来,见到杨丽华就噗通跪倒了。 “伯娘,我姐姐要死了,你救救我姐姐,好不好?” 姐姐要死了?! 别说杨丽华,屋里众人都是听得皱眉头。 特别是邰三爷,他是族长啊,平日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 虽然冬日时候,家家活命艰难,但自从大伙儿跟着老兄弟一家做工,日子都好过多了。 不至于大富大贵,但也不会饿死孩子啊! “你是哪家的?你姐姐为什么要死了,生病了,还是饿的?” 小丫头破衣烂衫,头发脏的都打结了,脸上也像小花猫一样,哭了半天更是不像样子了。 她许是有些吓住了,说话颠三倒四就是求杨丽华去救姐姐。 众人无法,就让小丫头领路,跟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老爷子本想把珠珠放在家里,但胖丫头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他也只能一起带去了。 小丫头在前边小跑,一直到了村子南边的一个草房子外边。 但她却没进屋,而是拐到了院子角落的猪圈。 猪圈里自然是没有猪的,但一堆茅草里,却躺着个小姑娘。 杨丽华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为啥平日没见过这孩子了。 村里就是特别穷的人家,比如铁蛋儿家里的两个姐姐也有套布衫子遮丑了。 但这个小姑娘身上穿的却是破麻袋,就是秋日山上的蓖麻扯成丝,搓成细绳子,又像结渔网一样绑在一起,中间缝隙添一些茅草,勉强做成麻布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