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没看崔氏,只对王诃说,“那年隆冬,我才不过六岁,阿伯到安西都护府与我阿耶在廊下作诗,没能比得过我阿耶,被我阿耶多罚了三杯酒……” 萧承安听到这一番话,那挣扎不定的念头,终究右移。 父王没把她救出来,任由虞怀玉的女儿在外漂泊十年。 恐怕地下的父王已经被虞昭的父亲揪起来痛打一顿了。 萧承安不知想起了什么,心中发痛,面色苍白,大氅下的手紧紧握住,再看向虞昭的视线之中便多了复杂之感。 “昭姐儿……”王诃看着出落地与虞怀玉足有六分像的虞昭,声音都发抖了,“这么多年未见,你都长这般大了……” 虞昭微微一笑,“十年了,哪怕是黄髫小童,也该长成大人了。” 这话听者心酸至极,王诃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二人未来得及再叙旧,便听外面的百姓急促发问,“王府尹!那小娘子到底是何人?果真是西突厥的细作吗?!” “王府尹,虞总督夫妻为抵御西突厥而死,你切不可放过那细作!” 王诃听到这话,脸都变绿了,却也先给虞昭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转身要教训那些愚民。 哪知已有人先一步开口了。 “她若是西突厥的细作,本王早就死在她手中了,尔等还不明白吗?” 萧承安心情复杂,又带着一丝恶劣的情绪,淡淡瞥向虞昭,虞昭的情绪还未收起来,那双剔透黑眸氤氲薄薄一层水雾,正疑惑看着他。 似乎没想到萧承安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她说话。 萧承安情绪又坏了两分,心中冷哼,想:要不是想弥补阿耶当初的错误,怎会帮一个初次见面便对自己摸摸碰碰,半点不知羞耻的小娘子? 萧承安找到了理由,更没好气,“她就是虞总督的亲生女儿。” 满场皆静。 崔氏半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承安。 这可是满京城的人都惹不起的魔头! 竟然亲口承认虞昭的身份?! 这寂静让萧承安愈发暴躁,他瞪向王诃,“王府尹!你说是不是!?” 王诃回过神来,立刻点头,“没错,本府尹与虞总督乃旧识,当初本府尹去安西都护府看望虞总督时,与虞小娘子见过一面,其相貌与这位虞小娘子没有半分差别。” 王诃话音一落,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话,嗓门很大,落在众人耳中。 “方才侯夫人笃定说虞小娘子早已死在了安西都护府,还说虞小娘子可能是他国细作,她是不是不想认下这个侄女儿啊?” 王诃看向崔氏的目光透着不善,“崔夫人,你不想认下侄女儿?” 崔氏的脸瞬时便白了! 她怎么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应下这等恶事?! 虞昭是虞氏嫡支唯一血脉,虞崇就算是她的堂伯,那也是旁支庶出,自古嫡庶有别,虞昭哪怕只占嫡出这个身份,她就能拥有虞氏所有资源。 崔氏此时若还不承认虞昭是自己的侄女儿,王诃转头就能给皇帝写折子禀报,陛下若是心疼虞昭,一句话就能将虞崇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全部毁于一旦! 崔氏哪怕再恨这虞昭,也要做戏将今日之事给揭过! 思考片刻,崔氏目露悲色,直朝虞昭扑去,却被柳叔半路拦了下来。 这并不能阻挡崔氏哀哭,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虞昭,“我的昭姐儿啊!我的心头肉!伯母做梦都想你还活着,我怎么可能不想认你?” 虞昭心中冷笑,眼皮都不抬一下,看崔氏表演。 “昭姐儿,我知道今日你受了苦,可我也是有苦衷的!当年侯爷和我放出一批又一批人去找你,却没有半点消息,十年过去了,我们都以为你们留在他乡,我想你想到夜夜摧心肝的疼,你忽然回到京城,我又不敢冒认,唯恐认错了人,害你阿耶徒增污名。” “方才我未见你,怕别人假冒你的身份,所以才疾言厉色了些,昭姐儿……昭姐儿,我真心把你当作亲女儿疼!” 崔氏蹙着眉,怜爱又悲伤地看着虞昭,仿佛在看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她那一番话着实没有半分破绽,百姓们听完也相当理解地点了点头,只觉崔氏为人心思缜密,都是为了虞家好。 若非虞昭早已看透了崔氏的歹毒心肠,恐怕也被她哄得团团转。 不,上一世她初到京城就是被这么哄骗! 崔氏与虞崇唯恐她的相貌被京城其他人察觉,她刚到京城第二日便设计将她毁容! 事后也是这么一番怜爱心疼她的模样,让她放下心防,一步一步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