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也知晓此事,却没有追究?
谢琅有些吃惊,好奇问:“先帝为什么没追究呢?”
这不是应该斩草除根吗?
就不怕春风吹又生?
元景帝道:“大概是他觉得,夏王一脉也没几个人了,便是留着一个夏王世子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他不惧,再说...再说,他或许觉得前尘恩怨,就此终了也好。”
先帝与夏王的恩怨缘自母亲的死仇,但他们二人为仇人之时,也未尝没有惺惺相惜之意,只是命运作弄,他们身为兄弟,却不死不休,只有一方死去才能恩怨消弭。
既然夏王世子已经逃了,在没有危害之下,先帝也愿意给他留一条血脉。
谢琅听闻这些过往,有些意外,却有觉得似乎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似乎本应该是这样。
“景阳侯。”元景帝突然开口。
“臣在。”谢琅这会儿也不敢嘻嘻哈哈,恭恭敬敬地作揖一拜,听候命令。
“朕便命你彻查夏王府之事,早日找出夏王后嗣,朕既然借了夏王府之名,也不能白用,若是他们并无谋反报仇之心,便让他们重归夏王府。”
谢琅领命:“是。”
元景帝说罢这些,又感慨一声:“为君者,便是如此,朕为君主,要尽量不让忠臣百姓寒心,若是因为天下大事,让他们在某方面有了损失,让他们忍让,在另一方面,就要尽力补偿。”
就像是达奚玄鱼的事情,元景帝知晓达奚玄鱼是有功,但她不嫁谢琅,那为了天下安宁,她便不能再嫁人,故而她选择了出家修道,元景帝也补偿了她诸多。
达奚玄鱼委屈吗?
或许是有的。
但她寒心了吗?
也没有。
她知晓自己的处境,也明白元景帝的顾虑,更明白自己的忠心和牺牲都是值得的。
忠君爱国是大善之事,但若是上位者半点好处都不给,只叫别人白白付出,那下一回,人家未必就对你忠心了。
元景帝希望谢琅能明白这个道理,善待忠臣良将。
然而谢琅听着这些,这心里就嘀咕了,心想这位主儿和他说这个做什么,他又不做皇帝,不过他摇摇头,只是将其当成元景帝突然间的感慨,没有再多想。
元景帝感慨完,便他似乎都没上心,心中叹了口气,袖子一挥:“行了,下去吧。”
“那臣就告退了。”谢琅领了差事,顺手顺走了边上案几上的一盘水果,美滋滋地走了。
他心还道这果子真好吃,真不愧是贡品。
做皇帝也有做皇帝的好啊,吃的用的,那都是天下顶级之物。
啧。
谢琅乐颠颠地出了上书房,差不多走到宫门的时候,又遇见了首阳长公主。
他脸上的笑容一敛,心中暗骂了一声晦气,想到掉头就走。
“站住!”首阳长公主沉着脸喊住了他,见他停下了脚步,打量了他一眼,看他手里还抱着一盘子的水果,眼睛微微眯起。
“臣,拜见长公主。”逃无可逃,谢琅就算是想当作没看到都不行了。
“你究竟想如何?”首阳长公主直接问。
“长公主这话,臣便听得有些糊涂了,臣不知臣如何了。”
“你知道本宫说的是什么意思。”首阳长公主目光冷沉,“谢琅,便是本宫之前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记恨本宫,冲着本宫来就是了,何必殃及无辜。”
自谢琅入了御史台之后,那真的是逮着首阳长公主的人咬,不过大半年的时间,首阳长公主手下的人便出了许多事,弄得许多事情首阳长公主办得很不便利。
谢琅笑得纯良无害:“长公主说笑了,臣为御史台御史,做的是臣该做之事,这些日子以来,臣办的那一件事,对方是无辜的?这又何来的伤及无辜?”
“再说,臣奉陛下之命,自当是秉公办理,肃清朝堂,不可放过任何一个为非作歹之辈,长公主此言,莫不是让臣欺上瞒下,包庇歹人?”
谢琅的这张嘴啊,以往大家只知道他毒,叫那些爱慕他的女郎都退避三舍,如今他进了御史台,那可算是对口了,一人舌战群雄也不带弱势的。
以前百官对谢琅爬那么快心中颇有微辞,但是见他那么能耐,不说是御史台的官员了,便是满朝文武,那都是认了他配得上如今这地位的。
谢琅这些话一出,首阳长公主果然脸色都黑了,她冷笑了一声:“当真是生得一张好嘴。”
早知如此,她就该把他给毒哑了。
不,早知如此,她早就该弄死他的,如今他入了朝,成了气候,便是想杀都难了,再说了,因为之前大青山刺杀之事失败,她如今也不敢妄动,免得被查出什么来。
听说这小子这大半年来时常被宣召入上书房伴驾,这可是连太子都没有的殊荣。
而如今的太子呢,就算是从东宫放了出来,却无所事事,便是与承恩侯府嫡女的亲事也被元景帝压了下来。
这些事情,让首阳长公主心中有一种很不安的直觉。
谢琅恭敬一礼:“谢长公主赞。”
他是御史台的言官,旁人夸他嘴好,就是手里的刀好,就是他本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