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城中寻常百姓家的瓦房都大差不差,一个小院几间房,一眼便能窥见全貌。 这会儿夜已经深了,四周邻里皆已经熄了灯,只偶尔能听到那鸡笼里鸡时不时的咕咕声。 顾甚微脚轻轻一跃,翻墙进了小院。 她的耳朵动了动,猛地转身伸手朝着门边的阴影处抓了过去,墙角里埋伏着一个人,一个没有武功的人。他的呼吸声同心跳声,在顾甚微的耳中宛若雷霆,根本无法忽视。 那手接触到人胳膊时,顾甚微微微一怔,松了开来。 埋伏在这里的是个孩子。 顾甚微朝后跳了一步,阴影中的孩子惨白着脸捂着肩头走了出来,他额头上的汗珠子豆大一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嘴轻轻地颤抖着,像是在强忍着痛苦。 “柳阳?” 顾甚微有些意外,柳阳便是那朝食铺子门前迎客的童子,他像宫中的掌事太监一样,将所有御史官员的日程做成了个小册子,然后翻牌子…… 就在昨日,她还安排了十里去寻柳阳,要让他去读书科举。 顾甚微眼眸一动,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是你安排陈神机去寻王喜王御史,并且告诉他可以把信送去明镜巷的笔墨纸砚铺子里寻王全。” 柳阳揉了揉了肩膀,不敢发出呼痛声,他惨白着脸乖巧的点了点头,看向顾甚微的眼中多了几分崇拜。 虽然这样形容有些冒犯,但是柳阳当真觉得,顾甚微的手就像是那鹰爪一般! 这位大人外表柔弱得像是柳条一般,但其实强大到不可思议。 “是的,大人。我除了安排他们给御史递消息,还会兼做另外一种活计,就是善后收尸。” 柳阳说着,抿了抿嘴唇,表情有些悲戚。 “上京告状九死一生,民告官先杖责。便是侥幸案件有大官愿意管,那告状的人被杀死被报复也是常有的事情。有些客人会有特别的要求……” “若是他们不幸亡故,希望我们能帮着收尸,有的人想回故土,也有的要求在乱葬岗上立個无字碑就地埋了。” 顾甚微听着,不知道作何表情。 这柳阳小小年纪,竟是活人死人的钱他都赚,还赚得大义凌然!谁都挑不了他的理去! “陈神机同我约定好了,若是他被捕或者亡故,便让我来瓦子巷取走他的东西。我在这里等一些时候,若是他安排了旁人来取,便交给那人。若是一宿无人来,便直接送去出云剑庄……交给左氏一族。” 顾甚微的母亲,便是出身出云剑庄。 这出云剑庄乃是江湖门派,专门炼制神兵利器的地方,顾甚微腰间的长剑,便是当年外祖父特意为她父亲顾右年打造的。父亲去世之后,便成了她的随身佩剑。 同千机陈氏一样,出云剑庄曾经也深陷断械案。 “小子没有想到,陈神机请来取遗物的人,会是顾大人您。正好您也是来自出云剑庄……小子也不算食言,算是完成了契约。” 柳阳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有些陈旧的铜钥匙。 他冲着顾甚微拱了拱手,小跑着走到了那正对着门的堂屋前。 堂屋的门紧锁着,上头扣着一把铜锁,推开门的时候,一股子发霉的味道夹杂灰尘扑面而来。 顾甚微朝前一步朝着堂屋中看了过去,这里应该很久都没有人来了,堂屋里头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供台上头立着千机陈氏的牌位,房梁之上到处都是蜘蛛网,看上去黏糊糊的。 柳阳却是没有要踏进去的意思,他蹲下身去,朝着门槛内侧摸了摸,不一会儿的功夫,顾甚微便听得咔嚓一声脆响。 她循着声音,猛地扭头朝着左侧看了过去。 在那最左侧发出机关声响的地方,是一个后搭建起来的小偏屋,看上去应该是个茅房。 “大人随我来,陈神机都同我交代过了!” 柳阳说着,一溜烟小跑,冲进了茅房里。 顾甚微瞧着眼皮子跳了跳,陈神机该不会要她去粪坑里捞东西吧? 这天下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的遗物藏在粪坑里!顾甚微简直对陈神机无语了。 她想着,快步跟了上去,还好她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这宅院里没有人住,茅厕里的缸里干干净净的,只有一点草木灰。 因为机关术的原因,粪缸底自动打开了来,从里头伸出了一个立柱来,那立柱顶上放着一个黑色的木箱。不过那木箱被缸上的两块木板给遮挡住了,不能把箱子取出来。 “你让开,我来。” 顾甚微说着,拨开了柳阳。 用来压粪缸用来蹲脚的板通常都十分的结实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