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幸福屯到西安县城三十多公里,这季节还穿着棉衣棉裤,蹬起自行车来很吃力,好在大成力气不小,加上精神支撑,总算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县城。
到了城里,大成兜里没有钱和粮票,想直接到姑姑家休息吃晚饭。
四姑娘临来时倒是带了十元钱和三斤粮票,她不想吃晚饭,也不同意直接去大成姑姑家,她想马上见到牤子,却不知牤子在哪儿。
听小梅说,牤子在县城给火车装货赚钱,她没跟大成说明来县城的真实意图,却执意要大成去找火车站。
“四妹,咱们不是来逛街的吗?又不是出远门,去火车站干嘛?”大成很纳闷,不知四姑娘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我没见过火车,你带我去看看不行吗?”到这时候了,四姑娘还是没说实话。
“行行行,我知道火车站在哪儿,咱们这就去。”
大成由着四姑娘的性子,骑上自行车,驮着四姑娘沿着街道直奔火车站。
大成一边骑车,一边像导游一样向四姑娘介绍:“火车老长了,差不多有幸福屯那么长,有拉客的,有拉货的,拉客的叫列车,一列车二十多节,全是绿色车厢,能拉好多好多人,幸福大队的人全坐上都坐不满,拉货的叫货车,什么货都能拉,我见过拉煤的最多,估计一火车的煤能够幸福屯烧十年,就不知都拉哪去了。”
四姑娘见过火车,即使没见过,她也无心思听大成介绍,只是不搭话,耐着性子听罢了。
前面就是火车站,最后一公里,大成很卖力气,加快了速度。
到了火车站,天也暗了下来。火车站不是熟悉的幸福屯,到哪里去找牤子?
大成以为四姑娘纯粹是想看火车,哪知道她到了火车站向人打听为火车装货的地方在哪儿。
有人好意地告诉四姑娘给火车装货卸货有货场,货场不在站台附近,距离站台还有一段距离。
大成这时候才想起问四姑娘:“四妹,你找货场干嘛,那地方脏兮兮的,只有车厢,看不到火车,看火车咱们到站台。”
“我找牤子哥,牤子哥在这儿装火车。”四姑娘终于说出了实话。
大成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路辛苦,都是为别人做嫁衣裳。
大成心里不舒服,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还很热心,帮着四姑娘打听找牤子。
可想而知,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到头来只能无功而返。
到处找都没有找到,打听到的人,特别是那些卸货装货的苦力工,都没听说过有牤子这么个人。
四姑娘泄气了,茫茫人海,牤子哥在哪儿?后悔没揪住刘彤问个清楚。
刘彤家在哪儿,牤子哥没回幸福屯,她怎么先回去了?
四姑娘想不明白,大成只做陪伴和车夫,找不到牤子,正合他意,但愿不要马上找到,只要找不到牤子,四姑娘就会跟他在一起。
大成一点不心急,任由四姑娘安排,去哪儿都行,去哪儿都是陪着心上人轧马路。
还能去哪儿,天已经黑了,口干舌燥,饥肠辘辘,四姑娘只能听凭大成的安排,去他的姑姑家。
大成带四姑娘来到姑姑家。
又是晚上,上次大成带四姑娘来西安县城就是晚上。
成片并排的砖瓦房顶上炊烟袅袅,空气中散发着煤烟的味道,听得见煤矿给风机的噪音。
大成敲了几下院门,大成的姑父闻声走了出来。
“谁呀?”
“大姑父,我是大成。”
确认是大成的声音,大成的姑父赶紧开门迎接。
大成的姑父见到大成和四姑娘既诧异又惊喜,赶忙把他俩领进屋去好生招待。
大成的姑姑再次见到四姑娘,以为这回大成和四姑娘的关系板上钉钉了,谈话间甚至问到他俩啥时候办喜事。
大成尴尬地看向四姑娘,四姑娘更是哑口无言,说与大成没关系吧,这时候有嘴难分辨,干脆不吭声,随便大成胡诌八咧。
大成胡诌道:“我和四妹先以革命工作为重,不着急结婚,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儿女情长比不上为革命事业贡献力量。”
“胡扯,就你那思想觉悟还敢谈革命事业,拉倒吧,”大成的姑父指着大山墙上伟人画像道,“别让伟人听见,不够你丢人现眼的。”
大成本无话可说,却强词狡辩:“大姑父,你别瞧不起我,我这一代不行,还有下一代,下一代不行,还有下下一代,愚公移山,无穷尽也,五星红旗迎风飘扬,子子孙孙定会把我们伟大的祖国建设得繁荣富强。”
大成的姑姑、姑父听大成胡侃起来,当着四姑娘的面没好意思掘他,任由他云山雾罩。
四姑娘听大成说话觉得好笑,可是没有办法,不这样胡扯六拉,难不成真谈婚姻大事?那样岂不是更别扭。
四姑娘心里有事,她知道大成的姑父是西安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