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如果牤子哥真的盖成了房子,将来除了嫁给他可能别无选择。
小梅有些走神,本来端着半盆水准备到屋外洗抹布,却稀里糊涂的当成脏水泼在了院子里。
醒过神来,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这时,妈妈在屋里叫她:“小梅,没事了赶紧帮妈干活,那件装老衣服人家还急着用呢。”
“不是下周才要吗?”小梅说。
“早做完早利索,心里也踏实,老人岁数大了,哪天走没准,万一让咱们给耽误了,心里过意不去,能往前赶就往前赶。”
小梅无奈,只好默默地帮着妈妈打纽襻,锁扣眼,干杂活。
小梅妈看她只顾干活也不说话,知道她有心事,心焦心烦。
忽然,小梅妈想起了昨天晚上开大会的事,就把生产大队刘支书说话漏洞和花喜鹊那番一语双关的话讲给小梅听。
小梅妈以为小梅听后会笑,小梅听着却觉得特别无聊。
小梅妈说:“平时没看出来,没想到你牤子哥关键时候讲话很有水平,大队刘支书都说他将来前途无量。”
这话小梅挺感兴趣,说道:“他能讲出个啥,再有水平,能把话讲出花来?无非是苦干,大干,加二十三干。”
小梅妈问小梅:“什么是二十三干?”
小梅说:“去年‘五.一’劳动节的时候,有一位劳模到我们学校作报告,拿着稿子读,应该是‘苦干、大干,加巧干’,因为字是连笔写成的,他把‘巧’字读成23了。”
小梅妈一听,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说:“你牤子哥可不像他那样,讲话不用稿,条条是道,大伙都给他鼓掌,要不然也不会出现李小子喊‘牤子万岁’的事。”
小梅妈想重复一遍牤子讲的话,却一句话也记不起来。
小梅相信妈妈说的,心里很欣慰,也为牤子哥高兴。
今天是生产队春播会战第一天,从早晨天一亮开始,社里就开始敲锣打鼓,男女社员扛着一杆杆红旗,拿着铁锹和镐头,在王奎队长和牤子的带领下奔赴南山沟。
按照公社今年还要放高产卫星的要求,王奎队长思来想去,仅靠现有的田地打粮,就算今年年头好,也不可能完成任务,到头来只有克扣社员的口粮充数,那样乡亲们还得忍饥挨饿过日子。
既然有上级领导支持,林业部门也不干预,那就靠山吃山,再开垦几垧地,向荒山野坡和沟塘地头要粮食,也给子孙后代多攒下点祖产。
趁现在插秧还早,大田苞米和黄豆都要等到五月中旬才能种植,利用这个空档正好会战开荒。
社员们听说开荒种地,都寄希望今年不用再挨饿,更何况毁林开荒还有柴烧,所以都摩拳擦掌。
男女社员个个甩开膀子干得热火朝天,而且一边干活一边擂鼓助威,鼓声在山间回荡,好生热闹。
小梅闷在家里,听见了南山沟阵阵鼓声,问妈妈是怎么回事?
小梅妈说生产队里正搞会战,昨天队长安排这几天开荒,估计现在是在南山沟里刨地。
小梅把手头的针线活干完了,走出屋去,发现今天的天气特别晴朗,也很暖和,回屋和妈妈说:“妈,我想出去转一转,你陪我上山采野菜吧。”
“我手里一大堆活,哪有时间陪你去,你要想去就自己去南山,在社员们眼皮底下,也不用害怕,他们开他们的荒,你采你的山菜。”小梅妈看小梅没有反对,接着说,“会战肯定辛苦劳累,你牤子哥这些天起早贪黑,生产队和家里的事赶在一起了,家里又缺粮少米吃不饱饭,我担心他吃不消,我去煮两个鹅蛋,一会儿你给他哥俩带去。”
“我可不带,那成啥事了?还不让人家说三道四的。”小梅说,“也就你能想得出这馊主意。”
小梅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牤子哥忍饥挨饿难受的样子。
“我还不是可怜他,铁打的汉子也经不起饿着肚子天天这样拼命地干,别说他对你有情有义,就是邻居住着咱们也不能看笑话,能帮就帮一把。”
“我不是反对你帮他,关键是那么多社员,我怎么单独给他?”
“我可不管你,这要是四姑娘,就怕她想不到,要是想到了,她早送过去了。”
“她是她,我是我,你别把我和她比。”
小梅现在听到“四姑娘”这三个字,虽然是好姐妹,可是心里隐隐地觉得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