牤子和四姑娘一起来到小梅家门口。
牤子本来不想进院,四姑娘却喊了起来:“小梅,牤子哥来看你了。”
小梅打开房门,出来一看,果真是牤子哥和四姑娘。
她心里想着,他俩怎么一起来了?
牤子把面袋子交给四姑娘,想走,四姑娘说:“跟我进去,我去给你取一样好东西。”
牤子忽然想起小梅为他织的手套,迟疑地跟着四姑娘进了院子。
小梅把他俩让进屋。
小梅妈看见四姑娘拿来的半口袋苞米面足有十多斤,说啥也不肯要,四姑娘却坚持不要不行,直到小梅妈妥协才罢休。
听说牤子马上要上山刨树坑,小梅赶紧把两副织好的手套拿出来给牤子。
小梅说:“一副是给你的,另一副是给大憨哥的,昭男让我帮忙织的,你要感谢就感谢她吧。”
牤子感激地接过手套,急着想走。
小梅妈说:“刚下完雨,地还泞着,你着什么急呀?”
牤子说:“晚上要开春播会战大会,从明天开始生产队早晚都出工,还有十天夜战,不抢时间就没有工夫刨了。”
“还差多少树坑没刨完呢?”小梅妈问。
四姑娘抢着说:“还有三百多个,刨完还要栽上树。”
“那还哪有时间了,”小梅妈想了想说,“牤子,婶给你出个主意,你把咱们屯年轻力壮的社员一会儿都叫上,跟你一起去刨一下午,我在家给你们做饭,这不有四姑娘拿来的苞米面吗,我现在就把面和上,一会蒸两锅窝头,再给你们一人煮一个咸鸭蛋,洗点发芽葱,带点酱,饭好了,让四姑娘和小梅给你们送去,这样总比你和大憨两个人干得快,大伙听说能吃顿饱饭,肯定愿意帮忙。”
小梅笑着说:“妈就是聪明。”
牤子何尝不想这样,可是他不敢想,原因是他拿不出什么来招待这些肯帮忙的兄弟们。
现在叶婶这样安排,自己家的事,让人家破费,他怎么过意得去。
想到这儿,牤子说:“这怎么行?我家的事怎么能让你家破费。”
“行了行了,别你家我家的分得那么清楚,就这么定了,我还想看看你平时的为人呢,能不能找到人就看你的本事了。”
“婶,不行不行。”
“什么不行不行,你赶紧去吧,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四姑娘,小梅赶紧帮我干活。”
小梅妈说完,不再搭理牤子,四姑娘和小梅看着牤子的别扭样儿都偷偷地笑,牤子无奈,站了一会儿也没人搭理,只好听之任之。
屯子里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和牤子都是好哥们,上山刨树根时名义上是为自己家攒柴,实际上都是有意在帮牤子刨树坑,牤子心知肚明,也很感激。
牤子在心里早就暗下决心,只要有条件,一定请这帮弟兄们吃一顿饱饭,只是暂时无能为力。
现在小梅妈的举动,他从内心深处感动。
小梅妈就像一位知心母亲,窥透了他的心思,这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之前肯定是碍于两家人,没有主动帮他的理由和机会。
不能细想,细想男人也会流泪。
牤子出了大门赶紧行动,回家拿上工具,叫上哥哥大憨,迅速找到几个好兄弟,一传俩俩传仨,一会工夫就召集了十五个人,蛮有声势地开赴北山东面坡。
人多就是力量大,十多个人有分工有合作,一个时辰过去,竟然刨出一百多个树坑。
这时候,远远的就看见山间两个婀娜少女提着篮子走来,大伙知道是小梅和四姑娘。
挨着牤子的小伙打趣说道:“牤子哥,你艳福不浅啊,一个不够来两个,平时我们连小梅的面都难得一见,今天我们这些光棍小子可借你光了,知道啥叫秀色可餐吗?看都看饱了。”
“那一会儿你就只管看,不许吃饭,我看你能不能挺得住。”
牤子招呼大伙休息,早有小伙迎上去接小梅和四姑娘了。
小梅系着白色呢绒丝线头巾,穿着黄绿上衣蓝裤子,带着一副青花套袖,一只臂膀挎着菜篓,另一只手提着暖水壶。
四姑娘系着粉红色头巾,穿着花格衣裳蓝裤子,一只臂膀挎着猪腰筐,另一只手也提着暖水壶。
两个少女在夕阳的余晖中款款走来,让这个单调的小山坡立刻充满了诗情画意。
小梅和四姑娘走到小伙子们近前,一缕香风迎面袭来,小伙子们立刻神情激荡,这哪里只是大饱眼福,简直就是甜美的恩赐。
大家刚才还热火朝天,此刻在两位姑娘面前个个都变成了乖乖的小绵羊。
倒是小梅和四姑娘热情大方,为大伙分发着热气腾腾的窝头和咸鸭蛋,在一块围裙上摆好发芽葱、大碗酱。
大伙围坐在一起,吃得兴高采烈。
雨后的山野空气清新,四周一片翠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