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周过去,皮尔·卡顿高管们的资金和邮票已经基本集结完毕。
连宁卫民自己都惊讶不已,这些人的本事这么大!
如此短的时间里,居然搞到了一万四千多张的整版票。
据他估算,恐怕除了津门还有一定余量,其他的中等城市的鼠票应该都被他们这伙儿人清空了。
而且无论去哪个城市的人,反馈回来的消息也很乐观。
他们都说自己去的地方,虽然没有成规模的邮市。
可当地人们也不是对鼠票全然麻木,无动于衷的。
他们去邮局门市部买邮票的时候,也有别人来买鼠票。
买四方联、八方联都是少的,整版整版买走的也不算新鲜。
这足以证明鼠票的群众基础很好,识货的人大有人在。
大家这次“抓老鼠”的计划,显然已经拥有了一个极为良好的开端作为基础。
眼见康术德手拿手电,头一次那么仔细地挨个翻看起摊儿上的东西来。
宁卫民就心知有异。
他几乎连声儿也不敢出了,凝神贯注的一旁静候。
这地摊儿的卖主儿是个叼着烟卷的中年人。
还正是那类没根脚的新手儿,一见有了买主儿就倍加卖力招徕。
“老爷子,一看您老就是行家。您想要找点儿什么玩意啊?您还别看我这摊儿小哎,可要瓷有瓷,要玉有玉,要卷轴有卷轴,不是我吹,我这些东西哎……”
不能不说他这番“生意经”,卖弄的真不合时宜。
这一见这有人来,就盯准了人家的钱袋子,生怕宰不上似的。
宁卫民看在心里暗暗发笑,就知道这主儿弄不好要倒霉了。
因为这小子简直就和过去的他是一样的毛病。
自以为自己聪明,性子轻浮,嘴也贫气。
正好应了老爷子那句话,“聪明外露者德薄,词华太盛者福浅”。
可惜,这主儿自己仍不自知呢。
想想吧,这么一大棒槌,今儿既然撞见真正的行家里手,要能有个好儿才怪了。
宁卫民此时是真想笑话他一句。
“我师父找什么呀?当然找你的漏儿来了。”
“老爷子,您瞧瞧这件儿,这可是乾隆年间的官窑斗彩。这东西不错吧?”
有意思的是,那人还有点不识趣,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来。
因为康术德只是看不说话,他还死乞白赖给推荐上了。
结果康术德一开口,一句话就给他崩儿回去了。
“还官窑?鬼窑吧。”
卖货觉得掉了面子,立刻不忿了。
“嘿,这老爷子,我说您懂不懂啊?敢情不识货啊……”
哪知康术德却跟个算命的一样,铁口直断。
“我不识货?我一眼就知道,你是今天刚来的。对不对?”
这话艺术,卖货的就像被攥着了尾巴的猫,真有点炸毛儿。
“您……您……是……”
康术德不紧不慢,半真半假,摆开了阵势。
“最近十来天,我几乎天天泡在这儿,哪次不买个十件儿八件儿的,就从没遇见过你。”
卖货眼睛一亮,不但释然,也露出了一副看见“大团结”的样子。
“哎呦,合着您天天来啊?那您……您可真是个风雅之人。”
可惜马屁没拍对,康术德直摇头。
“嗨,风雅什么啊?不瞒你说,跟你一样,我也想靠这个吃饭。”
“不过你是来这儿卖,我是先来这儿买,在你这儿抓货,弄走去异地卖。挣个差价的辛苦钱。明白吗?”
“要不是着急开张,我这么大岁数,何必天天起这么早跑这儿来?”
这话当然不是真的。
可这下不光卖货的,连宁卫民也一下精神了。
不为别的,老爷子撒这样的谎,不会是无的放矢。
这就更说明这摊儿上有玩意了。
“哎哟,我明白了。老前辈,敢情咱们是同行,您是来抓货的。那您就从我这儿淘换两件儿吧。咱们互惠互利,我绝对给您个好价钱。”
卖货的喜滋滋的还说呢,不想,这一句话招得康术德又笑了。
老爷子望着摊子上的三十来样东西,故意嘬着牙花子,像是有点为难地调侃上了。
“钱我有,也想花出去。可……你这儿……看了看,你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啊?”
“您这是什么话?”卖货的再次主动介绍。
“您老往这儿看哪,这青花梅瓶怎么样,成化官窑。您买的起吗?”
但这激将法没用,康术德完全是轻蔑以对。
他一手拿着东西,另一手拿着手电照给卖主儿看,直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