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家当,也得早晚让你给造干净了。”
“切,早知道你小子闹这出幺蛾子,还不如我一个人来呢,再怎么也比这么糊里糊涂打水漂强啊……”
可老爷子越这么说嘿,宁卫民还越乐。
他一点都不气不恼,反倒还劝上师父了。
“老爷子,息怒息怒,您说的我好好听着呢,可您别把自己气坏了呀?”
“打什么水漂啊。我真得劝您一句,论老玩意,您是绝对的专家不假。可这世上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古的好。要不,那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又怎么说啊?”
“就拿我买的这些书画说吧,我承认年份上是不能和古的比。可正因为如此,您才不能用衡量古物的办法去判断呢。”
“至少近代书画的好处是,艺术内涵更容易被今天的人理解,更容易受人喜爱和追捧。而且这些画家的作品存世量大、价格又低,更便于人们为了增值保值投资。”
“说白了,这些字画上涨的原理,就是跟我买邮票的道理是一样的。在于坐庄做市啊。只要古画价格继续往上走,这些画就会产生比对效应追随后上。甚至因为有人暗中干预,涨得要比古画快得多。不信您就慢慢等着瞧啊……”
宁卫民是很有耐心地在解释。
但老人的特点就是不容易被年轻人说服。
康术德更多代表了过去,许多思维意识都难以做到与时俱进,就更别说谈及超越年代的认知了。
所以听不进去是很正常的。
“屁话,我都这岁数了,我能等你多久?十年,二十年?你少拿你歪理邪说糊弄我。我只知道物以稀为贵,越少越值钱,从没听说过东西越多越好的……”
宁卫民咽了口吐沫,为师父的固执,多少也有点无奈。
“哎哟,我的老爷子啊,物以稀为贵,不是绝对的概念。多与少的意义在于比对。”
“那不是说一件儿两件儿就是少,千件儿万件儿就是多啊。东西的数量,那得跟有多少钱愿意买这些东西来比对啊。还得看这些东西中,到底有多少能用于实际交易的。”
“我不是跟您说了嘛,今后什么东西热不热,俏不俏,人为干预成分更重。不会再像过去了,只凭眼力寻找,物件越古越好,然后作等被动升值,或是货卖识家。”
“今后所有的文玩类、收藏类的物件,都会有一个相同的新名字,叫做‘筹码’!”
宁卫民可谓点透了未来文玩交易市场的核心本质了,尤其是国内的市场状况。
但即使如此,那也是白费吐沫。
因为康术德别说琢磨了,根本连听都懒得听了。
“吹吧你,可劲儿吹,论吹牛你是我师父!你说什么是什么。好小子,孙猴儿都开始教唐僧了。那好,打今儿起,就算你出师了……”
那么对老爷子如此的态度,宁卫民也只能来最后一手了。
“哎,您这就没劲了。不是您头两天跟我说的,‘兹要看好了,觉着有把握,你就尽管出手。吃亏不要紧,也是长学问’啦?我这还没吃亏呢,怎么您就先不干了?”
“老爷子,咱这么说吧,老东西您要说不对,我连个屁都不敢放。可新东西,我还就有点小不服了,真想跟您滋扭滋扭,叫叫板。要不咱爷儿俩打个赌怎么样?”
“就我那邮票,明年之内,价钱若不能翻两跟头,我就把我所有家当都赔给您怎么样?而且从此无论任何大事小情,我一概全听您的,哪怕您告诉我煤球儿是白的,我也给您可着白煤球买去。您说去打狗,我绝不撵鸡。”
这激将法可有用,康术德果然来神儿了。
“嘿,够下本儿的啊,这海口夸得可有点意思。那我要输了呢,我赔给你什么啊?”
宁卫民也是张口就来。
“那好办啊,要是您输了,您手里那三件儿玩意,就得输给我一件儿……”
没想到随口一说,却惹出剧烈反弹,老爷子居然当场急眼了。
“呸,想得美!你小子。我说的呢,这你就不对了。”
“你怎么惦记我手里的东西啊?咱不是说好了嘛,卖画的钱归你,那三件瓷器可都是我的,从此两不相欠。”
“不行啊,那几件瓷器我可舍不得再撒手。”
宁卫民只有赶紧改口。
“好好好,要不然这么着,您要输了,就再找个其他的玩意给我行不行?还有从今以后,您就不再干涉我对某些事的执着,得尊重我自己的意见……”
“嗯,这听着还差不多……”
老爷子总算认可。
“不过你可想好了啊。说出的话,可就收不回了。还是那句话,别打马虎眼。”
宁卫民坦荡极了。
“您放心,我心里有底,绝无反悔。我总不能为了保住眼前的这几个铜子儿,就把金山银山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