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今天芸园这里难得一见的铺张场面,还不光平头百姓感到骇然,就是见多识广的社会名流也会因此震惊。
因为越是见过世面,越是知道富贵什么样的人,就越清楚今天这场面背后需要多么庞大财力的支撑。
所以说,普通人或许还会糊涂糊涂,弄不好真会被拍电影需求的说辞给懵了。
但是社会层次到达一定程度的人里可没有几个笨蛋。
他们大部分人绝不会轻易被忽悠,去相信所谓的电影布景借口呢。
只不过主家非要这么说,大家都心有默契,奉行“看破听破不说破”罢了。
其实早就心知肚明,这是宁卫民既不想委屈自己,也不想引起外界非议,所以才会拿出这么一个自相矛盾的借口来糊弄人。
求的只是个面儿上交代的过去就行,也免得多生事端,惹来没必要的麻烦。
而谁要是真信了这样的话,那谁就是个十足的蠢蛋。
恰恰相反,如果是有脑子的人,反而能够从中更加看清宁卫民的财势和前途,应该想方设法加强对他的感情投资,增进感情联系才对。
至于京影厂目前的台柱子刘晓芩,她显然就是一个聪明人。
在今天,她不仅是所有内地演员里第一个登门的。
而且来了之后除了恭恭敬敬给康术德和江念芸道贺,奉上自己的贺礼之外,就老老实实的坐在戏楼里的座儿上喝茶等候。
一改往日张扬的脾气,丝毫也没敢拿大,见谁都是笑呵呵的。
偶有工作人员索要签名,也会和颜悦色满足要求,半点不耐烦都没有。
只是可惜,她却偏偏带来个猪队友。
和她一起出演《芙蓉镇》,与她因戏生情的姜闻,现在已经因为这部电影走红。
或许是意气风发迷了他的心,或许也是因为自小在大院的环境里长大,对传统宅门府门的环境全然陌生,即便是这样的环境下,他也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来。
所以他就成了蠢货。
居然为自己和刘晓芩只被安排在了戏楼中央位置的一席,而没有被安排到最前排的主宾席还不满呢。
一边抽着喜烟,喝着香茶,一边挑眼,絮絮叨叨发牢骚。
“真土,土得掉渣哪儿,都什么年代了,还整这么一景儿?大清早亡了,谁现在还这么结婚啊。而且就这个,他还要用来拍电影?这有什么可拍的啊。特么这日本人也够没见识的,就好拍点这个。要不说呢,这人光有钱不算什么,那得有文化……”
“哎哟,你少说两句吧。你再让人听见。”刘晓芩直用手肘拱姜闻。
然而姜闻却不当回事,反而更来劲儿了。
他又端起盖碗儿来,咂摸了一口茶,京大爷的做派无师自通。
“听见怎么了?这姓宁的听见正好,咱们都坐这儿多半天了,他也不出来露个面。正好他出来我得问问他,有这么怠慢贵宾的嘛。我还跟你说,今儿要不是冲着你,我特么才不来呢。我能来就是给他脸。丫牛什么呀,丫不就是个给人家打工的主儿嘛。说好听是什么海外部经理,说实话那就是碎催一个,真牛的还得是madam宋,那才是真的大老板。他姓宁的要不是运气好娶了个日本明星,谁知道他是谁啊。拿媳妇的钱摆谱,少在我这儿抖骚。当他面儿我也这么说,他要不爱听啊,我扭头就走!”
“你呀你,今儿这是怎么了?人家也没惹你,干嘛把话说那么难听?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非要把自己的路都堵死了。我可告诉你。就冲人家能花二十亿日元拍电影,就不是好开罪的起的。”
刘晓芩是苦口婆心的解释,一如当初费尽心思帮二婚夫陈国俊在京
城落脚。
只是男人差不多都一个揍性的,姜闻仍然不能理解她的一片苦心。
“你还别跟我说这个,越说这个我越来气。这世道是真够***的,任何行业都是外行横行,越是不懂的吧他越有资源。越是想干事的吧,却没机会。二十亿日元就拍个这?这都够京影厂两年拍摄经费了。这不特么就是糟改钱嘛。简直侮辱艺术。”
于是这一下刘晓芩也汆了,耐心丧失殆尽。
“我好心帮你铺路,你给当成驴肝肺是不是?行,你清高?那就滚蛋!赶紧滚。以后甭再来找我。”
刘晓芩翻脸了,正眼都不看他,挥手赶姜闻走。
可结果怎么样?
有人还就是这么贱,简直像弹簧。
姜闻立刻换了笑脸。
“你瞧,你瞧,怎么还急了呢。我也没说什么啊。”
“你这是人话!我向着谁你不知道?对你多好都白费。现在文艺界,想干什么离得开钱啊?你不知道啊。”
姜闻可怜巴巴地说,“我知道。可你这人脾气也太大。说点火你就着。咱俩是一头的,还是你跟他一头的啊?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这也太……太伤我心了。”
刘晓芩气鼓鼓的,“伤心?我还伤心呢。那你还不走?赶紧的,给我走人。”
见刘晓芩还是不依不饶,姜闻只有低声下气告饶了。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我给你请罪。我当然知道你为我好,可我毕竟是个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