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昼城外一十七座火山,以寒潭以西的渊狱峰为最,梅真人将诸般宝材摄入无字摩崖碑内,与魏十七并肩飞至火山口,热力蓬勃,呛人的毒气劈面涌来,二人恍若不察,低头向山腹望去,暗红的岩浆缓慢流淌,不时鼓起一团颤巍巍的气泡,涨至头颅大小,扑地破开,烈焰喷出七八丈高,拍打在岩石上,留下无数深深浅浅的沟壑。 “便是此地了!”梅真人扬起眉毛,在胸前轻轻一拍,三百六十五枚玉符鱼贯而出,往她身上一涌,化作一副玉甲,严丝合缝,浑然一体。 她看了魏十七一眼,眼波流转,示意他莫要托大,深入火山岩浆炼制至宝,绝非一朝一夕的工夫,小心驶得万年船。魏十七微微一笑,魂眼明灭闪动,魄力外放为胄甲,随着梅真人徐徐降入山腹。 这一趟打造浮宫,以梅真人为主,他只是打下手的,听命行事。 忽忽降下百余丈,眼前豁然开朗,山腹中空,岩浆若一汪炽热的湖泊,近在眼前。梅真人有本命玉符护体,任凭岩浆溅落如雨,只作寻常看,她催动真元,将无字摩崖碑祭起,高高悬于头顶,洞天张开一隙,摄出一根沉水接骨木,抛入岩浆之中,半沉半浮,烈焰焚烧,终不能损之分毫。 梅真人伸手一指,岩浆滚滚四散,沉水接骨木冉冉浮于空中,又一指,一缕纤细的岩浆飞将出来,得真元之助,色泽由赤红转为青白,落在沉水接骨木之上,嘶嘶作响,应念绘下一道道繁复的符箓。 魏十七见她胸有成竹,以火山岩浆为笔铭刻符箓,一气呵成,一气贯穿,于细微处暗藏玄机,仓猝之间也看不透。道门传承万载,广济洞虽然没能出一个半个真仙祖师,但符修一脉与无垢洞剑修、昆吾洞器修鼎足而三,果然有独到之处,让他这个半路出家的野路子望而兴叹。 梅真人目不交睫,花费一天一夜,大功告成,沉水接骨木密密麻麻刻满了符箓,一丝不苟,气象万千。她仔细看过一回,确认毫无瑕疵,才长长松了口气,将此木收于摩崖碑内,回头望了魏十七一眼,道:“岩浆之力颇有不足,耗日持久,多有不便。” 魏十七微微颔首,衣袖一拂,身形冲天飞起,闪了数闪,已离开山腹。梅真人看了几眼沸腾不息的岩浆,举步跨入摩崖碑,于小界内养神调息,静候魏十七归来。 魏十七回到寒潭旁,命龙蝠去极昼城跑一趟,将胡帅胡不归请来,问起渊狱峰岩浆之事,胡不归早有准备,详加解说。原来极昼城北一十七座火山,冲天烈焰此起彼灭,昼夜不息,凡十年一度轮转,唯有当其爆发之时,火力才臻于极致,渊狱峰虽为首屈一指的大熔炉,眼下恰逢休眠,需以血祭将其唤醒,方能彰显天地伟力。 极昼、大明、泗水、河丘、荒北、武漠、千都七城乃上古异兽的尸骸所化,极昼城外的火山寒潭蕴藏水火之力阴阳之工,当与那上古异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七幅界图,胡不归得其五,唯独缺了极昼、荒北二图,及至魏十七横空出世,成为当之无愧的大瀛洲第一人,泗水城主支荷为求真仙,不惜与胡帅反目,献上藏匿了多年的荒北界图,成为魏十七门下的大弟子。缺少极昼界图,无法将上古异兽的尸骸唤醒,但血祭促使火山爆发,却不无可行。 在龙泽之下,魏十七曾化身真仙巴蛇,亲历这一段上古传奇,一听“血祭”二字,便知洞悉了其中的关键。他命胡不归速去准备血祭所需的生灵,如有不足,去天蝠海找阎川凑上一二。 胡不归脸色有些古怪,目光投向那两艘破败不堪的击浪艨艟,小山也似的巨/物,如今被拆成一片废墟,上好的宝材消失无踪,剩下的都是些不起眼的破烂,区区十余载光阴,转瞬即过,比他预料的时间快了不知多少。 “有问题?” 胡不归打了个寒颤,忙应允道:“是,定不误城主大事……城主,这些遗弃的艨艟残骸可有用?” 魏十七挥挥手道:“你若看得上,尽数取去无妨。” 胡不归心中微喜,躬身告退,匆匆赶回极昼城,不敢怠慢,命手下得力干将深入西北荒原,又传讯大明、泗水、河丘、武漠四城,并统御蚩尤、海婴、潜蛟、天蝠四海的海霸王阎川,搜捕血祭所需的生灵。 分割击浪艨艟,炼制浮宫和飞舟,必须亲力亲为,血祭一事无需他再操心过问,仅仅数月之后,胡不归麾下心腹大将胡戎便将百余个御兽袋送至寒潭,堆在山坳间的空地上,摞得整整齐齐,像一堆尚未封土的“京观”。 魏十七随意挑了一只御兽袋,倒出一看,是一头血气旺盛的蛮牛,四蹄被缚,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挣扎不脱。“血祭”无关妖物修为,血气愈是充裕,效果愈好,胡不归显然不是第一次操办,深得其中三昧。 但数百头生灵远远不够,这只是第一批,等了约摸半载,陆续有一批批御兽袋送至,“京观”的规模越积越大,有如小山一般伫立在寒潭旁,一开始送来的尽是陆上的妖物,到后来新添了不少渊海鱼怪,胡不归显然没有固步自封,主动跟阎川接上了头。 梅真人两耳不闻窗外事,日以继夜,不急不缓铭刻符箓,经手的沉水接骨木渐次增多,手法也日益娴熟,如吝啬的守财奴,真元每一分都用在节骨眼上,没有丝毫无谓的耗费。 这一日,胡不归亲至寒潭,清点血祭所需生灵,一一检视妥当,这才向魏十七表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魏十七与梅真人立于一旁看他施为,只见胡不归催动七星破劫神兵真身,一口气解开